烏風應了聲,極為艱難才將目光移開。
他帶領族人踏上另一條路,但是走時,還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頭。
那個蛇族雌性已經重新閉上眼休憩,像是對他們的到來不甚在意。
從湖畔吹來的風輕輕拂過。
狼類敏銳的嗅覺能讓他清晰分辨出風中她的氣味。
那是一種極為奇異的冷香。
那香味讓他眼前浮過許多畫面。
幼狼時的他在初春的草地上奔跑打滾,嫩草與野花拂過他它的鼻尖,帶來絲絲癢意和春的香甜。
少年時的他在茂密的森林中飛速穿行,跑過重岩疊嶂的樹木山石,最後在頂峰見到一輪銀月。
銀月的光輝灑下大地……
夜裡,在族人們都歇下後,烏風悄然脫離族群。
他踏上來時的路,尋覓著空氣中的幽冷淺香,來到湖畔。
她還在原來的位置。
月光下,她比白日裡來得更加聖潔神秘。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銀白的鱗片上,她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銀輝。
讓人移不開眼睛。
即使他已經將動作放得極輕,她還是發現了他的到來。
烏黑的大狼幾乎融入黑夜中,但那對泛著幽綠光芒的狼眼無比明顯。
白露懶懶撐起上身,看向林中隱匿的大黑狼,嘴角微勾,道:
「只有你一個,也想來狩獵我嗎?」
「不……」
烏風狼耳一顫,他從未如此手足無措過,一時都不知該邁哪個腳。
「我……不是狩獵。」
他小聲道。
「哦?」
她尾音微挑,似是不信。
「那你半夜來湖邊做什麼?喝水嗎?還是洗澡?」
她語氣中帶著些戲謔的諷刺。
「嗯,喝水……」
烏風垂著頭,順著她的話答了下去。
他從林中緩步走出,在她的目光注視下來到湖邊,在離她數米的地方停下,低垂狼首,喝著湖水。
白露注視著他的背影。
黑狼格外高大,連背脊都是強健的。
因俯身喝水而塌下腰身,狼臀就抬了起來,毛髮茂密的粗壯狼尾低垂,掃落在身後。
白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作為一個蛇族,她的審美一直是像自己這樣的。
皮膚光滑漂亮,體態纖長,有著緊密排列的堅硬鱗片,行動優雅。
那些毛絨絨的四足動物從不在她的喜好之列。
除了吃它們的時候。
而現在,她竟然覺得一頭狼喝水的姿勢很好看。
見那大黑狼喝水喝了半天。
塌伏的狼腰、挺翹的狼臀也在她面前展露了半天。
看得白露心頭火起,終於忍不住出聲:
「你還打算喝到什麼時候?」
烏風立起的狼耳陡然一抖,他抬起腦袋,半轉過身。
肚子有點撐……
喝了一肚子水,正覺得撐得厲害,不知該用什麼理由再待下去。
烏風忽地瞥見了什麼。
在她的蛇尾腰身上……隆起了一團。
圓滾滾的。
烏風腦袋忽地呆滯了。
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在狼族中,只有一種情況下肚子會這般鼓起。
那就是懷孕時。
她,懷著孕。
巨大的震驚後,酸苦湧上心頭。
像是突然吃了一顆又酸又澀的果子,酸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蛇族習慣獨居,哪怕是伴侶,也會在交配後分開。
雌蛇獨自懷蛋,直到將卵產下。
烏風舌尖酸得幾乎想要發瘋,卻不知該怎麼辦。
他今日見她孤身倚在湖邊,習慣以狼族思維推斷,以為她只有自己。
卻沒想,她正懷著蛋,連孩子都有了。
他仿佛聽到了有什麼碎裂的聲音,每一聲都帶來牽扯心臟的痛苦。
「你怎麼了?」
白露疑惑看他。
「一副要哭的樣子。」
烏風撇過頭。
作為雄性,要是這樣在雌性面前哭出來,也太丟人了。
他或許該離開了。
但烏風捨不得走。
他竭力掩下心中的苦澀,問她:
「你的伴侶呢?」
雖然知道蛇族習慣獨居,但這種拋下懷孕雌性的舉動,還是讓身為狼族、崇尚一夫一妻伴侶制度的烏風無法接受。
白露疑惑看了眼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向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