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乘霧惶然拜下,額頭抵在手背上,俯首埋入草地。
伏惟初攏起身前的衣服,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害怕他。
因為……他是她的心魔。
她的心魔是他。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面色變得煞白。
他抿唇注視了她一會,驀然攏起衣袍,消失在原地。
風乘霧等了許久沒等到師尊的聲音,她試探著抬頭看去,發現面前已經沒有師尊的身影。
「師尊?」
她試探著喚了聲。
師尊是本源神樹,周圍的所有花草樹木都是他的手足和耳目。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連風都停了。
只是明明沒有風,卻不斷有花瓣在往下落,它們顏色淺淡,宛如梨花飛雪。
純白的花瓣在地上鋪成了一層雪。
樹上剩餘的花緩緩斂合,重新變成了花苞。
風乘霧懊惱。
她幹了這樣欺師罔上的事,師尊是不肯見她了。
她在樹下跪了一夜,師尊都沒有現身。
只有草木托舉著她的膝蓋,靈力滋養著她的身體經脈。
從第二日開始,風乘霧就在樹下打坐修煉,好好表現給師尊看。
如此又過去三日,但師尊依舊沒有現身。
她意識到,師尊這次是真的生她氣了。
這種事情,換誰來都會生氣的吧。
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子兼養女這般冒犯。
若換了風乘霧,她會抽爛不肖弟子的皮。
師尊還是捨不得對她動手,才只獨自離開,將她扔下。
風乘霧倒寧願師尊教訓她一頓。
哪怕挨一頓鞭子,也比現在這根本不搭理她的要好。
「乘霧,乘霧?」
模糊的聲音傳入耳中,在她捕捉到後漸漸變得清晰。
風乘霧驀然起身,錯愕回頭向山下看去。
這是巫山月的傳音秘法。
她們真的來到了靈山腳下。
回頭看一眼遮天蔽日卻寂靜無聲的龐大神樹,風乘霧一咬牙,低聲告退,騰身往山下趕去。
神樹靜默無聲。
在她走後,忽地狂風大作,葉片簌簌作響。
風乘霧快速往山下趕,她身法敏捷,乘風馭雲,幾個閃身騰挪間,就到了山腳下。
巫山月她們不熟悉路,闖入了妖獸的領地,此時正跟妖獸打了起來。
風乘霧一到,妖獸嗅到她的氣息,立馬望風而逃,連領地都不要了。
看到突然逃跑的妖獸,眾人皆是迷茫。
還是巫山月最先發現了她的到來。
「乘霧?!」
她欣喜喚道。
眾人皆齊齊轉頭看向她,很快將她團團圍住。
巫山月握住她的手給她檢查身體,見她沒有大礙才鬆了口氣。
但想起乘霧先前跟她說的內容,她又是臉色糟糕。
「乘霧,跟我們走,你那個師尊沒發現你出來吧?」
風乘霧不明所以,「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還有,跟她師尊有什麼關係?
「別問那麼多了,先離開這裡。」
巫山月拉著她欲走。
一襲黑衣的顧臨淵停在原地,抬頭看向山上的方向,面色陰沉。
「你可別犯傻。」
巫山月將他也一起拉住。
「能培養出乘霧這樣的弟子,還能在天柱矗立的靈山建立隱世宗門,這樣的神秘勢力,不是你我能夠撼動的。」
就算他們被許多人稱為天之驕子,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但真正去對上一個不知積累多深的隱世宗門,只有被碾死的份。
能跟乘霧碰頭,接到乘霧,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不能再冒險了。
其他人也是類似的想法。
連一向激進的劍修鳳歌,也認為該退的時候就該退。
「不是?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只有風乘霧還一頭霧水。
巫山月心疼地看她。
她從小被她師尊帶回去養大,都被那人給洗腦了。
怕是就算她師尊拿她當爐鼎,用她修煉,她都不會覺得對方的做法有錯。
「乘霧,你先跟我們走,等離開靈山範圍,我們再慢慢跟你解釋。」巫山月軟聲道。
「不行啊,」風乘霧拒絕,「我師尊不讓我下山,我待會就要回去了。」
師尊說過,渡劫成功之前,不許下山。
若是往常,她還能大著膽子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