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珠這才沉默了片刻,鄭重開口。
「今日來見長公主,民女心中的確是有事想說。」
聽到蜜珠自稱「民女」,長公主就眯了眯狹長的鳳眼,察覺到了這句話里的生疏之意。
「昨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想必長公主有所耳聞。」
蜜珠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坐直身子,將話都講清楚。
不能因著未來夫君是個痴傻的男子,就特意去存了欺瞞的心思,不然蜜珠自己心裡過意不去。
長公主見蜜珠這般認真,小臉上全是嚴肅神情,不由也跟著認真了起來。
「你是為了這個才來見我?無妨,不過是被個男子糾纏罷了,花開的好,自然會招惹一些狂蜂浪蝶來摘,這能怪花兒本身開的艷麗?」
蜜珠本來想說的話,就這麼卡在喉嚨。
長公主作為未來准婆婆,她對對方的印象,是定格在需要敬重的位置上的。
是以,說話時不可避免小心翼翼了一些,卻沒想到在對方眼中,自己之前的那些顧慮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那男子我的確認識,我…幼時也的確生出過一些情愫。」
雖然那些過去,是蜜珠覺得極為難堪,想要完全忘記的存在。但有些情感的確發生過,哪怕是在少不更事的時候。
蜜珠希望自己能做到坦誠,這種坦誠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讓自己能在將來的每一天,都不必刻意縮著身子去粉飾太平。
長公主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端詳著自己兒子未來的妻子,終於弄懂了對方特意專程過來的原因。
「我明白了。在成親之前,有過青梅竹馬曾經喜歡過的男子,你心中覺得自己做錯了,想要特意坦白,以求一個心安?」
長公主的聲音是那種略有些啞的,但說話時慣有一種漫不經心,那種身居高位久了的倦怠感很強烈。
蜜珠猛地抬眸,眼眸里迸出情緒。
「不是。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人非草木,在遇到真正可以相守的那個人之前會遇到什麼人,是否生出動容與情愫,並不是自己一開始可以掌控的。」
「我說這些,的確是想求一個心安,但並不覺得在定親之前,對別人心動過是錯。南寧王府對我太好,我才不想隱瞞這樣的往事。」
蜜珠十根青蔥水嫩的手指,攥成一團,語調也變得清脆有力起來。
「我只是想以誠待之。不想辜負長公主你們對我的善意。」
涼亭這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至少在蜜珠這裡,感覺到一股無言的壓力,但她卻還是繃緊了身體,不願意露出任何脆弱。
男子能在婚前有通房,甚至有外室,還能去花街柳巷,女子只是在心裡喜歡過一個人,就要被打上錯的印跡?
她知道今日在這裡,示弱才是對的,而不是用剛硬的一面去愚蠢地撞。
但重生之後,有一股氣和一把火,一直在她身體裡流竄,終究是讓她再也做不回從前那個綿軟的蜜珠了。
過剛易折,可她這輩子才剛剛開始學會去剛,不撞一下,心中之氣難平。
聽著蜜珠的話,長公主的臉瞧著毫無表情,那種身為貴人的傲慢感一下子就更加強烈了。
蜜珠沉默著注視對方,並不躲閃長公主仿佛能看穿一個人的犀利眼神。
「你知不知道,就憑著你今日這番話,本宮就能治你一個罪,來全我南寧王府的顏面。」
半晌,長公主緩緩開口。
蜜珠放在膝上的雙手依然攥著,唇也緊抿著,並不開口回答。
無論是背影還是腦頂的位置看,她都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鷓鴣,這隻小鷓鴣極秀美,但哪怕害怕成這樣了,依然倔強保持自己的態度,並不求饒。
就在這時,忽的有一隻咕咕叫的白鴿,落在了桌面。
看著像是從涼亭上方的位置飛來,累了才來歇腳。
長公主在看到白鴿時,本來還端著的神情一緩,唇角抽了抽。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信號,收起了方才的那股迫人氣勢。
她盯著面前的姑娘,勾起唇,冷不丁冒出一句。
「方才那些話都是說笑呢。誰年輕的時候沒情竇初開愛過幾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