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有了開頭的,想領錢的人這才上前。
書販貪財,家中又貧寒,自然在隊伍之中,祝無邀看到他過來,好奇地問道:
「我原先過來聽戲,似乎沒見過你,這茶水銀子,怎麼戲院自己不賺,反倒找了你?」
書販被這麼一問,嚇得連連作揖,就差跪下了,還以為仙人懷疑他來冒領銀錢,連忙解釋道:
「這……今天這場戲,奪金佛,就是我寫的,我把這齣戲賣給了戲院,討要來了賣茶水的差事,想要多賺一些……」
祝無邀怔了一下。
《奪金佛》這場戲,是這書販寫得?!
她抬頭看向書販,與祝無邀料想中歷經紅塵的修士不同、更不是什麼飽讀詩書的文人。
這書販一臉拘謹討好,怎麼看都只是個貪財的市井小民。
這樣的人,居然能夠成為《七殺碑》的真正解讀者,讓她這位寫出七殺碑的書手,也看得拍案叫絕。
這……這怎麼可能呢?
並非祝無邀對書販持以偏見,而是那麼多文采勃發之人再編七殺碑,皆未曾讓她滿意。
在戲院裡看到這齣《奪金佛》後,難免會對寫出這場戲的人,有更高的期待。
祝無邀低頭笑了笑自己的偏見,然後問道:
「這場戲寫得不錯,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雖然祝無邀和顏悅色,但書販哪裡見過這樣的「大人物」,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哪裡還想著組織語言,有什麼說什麼、一股腦往外倒。
「仙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寫,我其實壓根兒就沒看懂那個《七殺碑》。
「這個話本寫得雲裡霧裡,讓人看得滿頭霧水,我都沒看明白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
「所以我不敢寫,怕寫錯了,就只能兩頭討好。
「每個人物,我都不敢斷其善惡。
「我便既要誇她、又得罵她,不過我卻知道一點,死了的人無論如何都活不了。
「但戲院老闆很喜歡。
「她說我這齣戲寫得極好,還說有道是聽了這齣戲、說不定都會將我引為知己,那其中的唱詞,有些便是戲院老闆幫我改的。」
有道是聽了,都會將其引為知己……
他壓根兒就沒看懂那個七殺碑……
每個人物,都不敢斷其善惡……
祝無邀聽得怔住,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拍案叫好的這齣《奪金佛》,背後寫手居然根本沒看懂七殺碑,只是因為不敢寫、只是為了能兩頭討好。
這是何等的荒誕。
或者說——
是因為那些同人文寫手,太敢寫了,擁書百千、不缺筆墨、遍觀書中善惡。
所以落筆時自傲,輕斷文中是非,敢於闡明自身觀點,敢放言自己做出了最為客觀的判斷。
和符紀「秉本心而殺人」,何其相似。
符紀同樣持心守意、不為外物動搖、本心不改,但她卻是「被利用的正義」。
而書販不同。
他自知文采遜於旁人,瞻前顧後,唯恐錯斷了文中角色善惡、引人唾罵,所以不敢輕易落筆,格外謹慎地寫出了這場《奪金佛》。
書販沒有讀懂她的書。
卻因為沒有讀懂,所以成全了這場遊園驚夢。
第452章 劫數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祝無邀心中千言,卻不知如何訴諸於口。
文人墨客、修士仙人如何,小民又如何?
書販沒讀懂七殺碑,卻真正詮釋了七殺碑書中之意。
她本是看不起這貪財書販的。
甚至當日,因為被書販多收了幾文錢,頗為鄙夷此人,想好要用他來驗證自己的修行成果,即便沒救下來、也無甚可惜之處。
可誰知,書販卻也同樣瞧不上她,瞧不上她寫的七殺碑。
她自以為此文頗有可取之處,可落在書販口中,卻只剩一句「雲裡霧裡、沒看懂」。
何時,自己竟也這般自傲了?
種種念頭在心間翻湧,再抬眸看向書販時,便添了幾分鄭重,將他這條命、真正當成了人命。
書販與她緣分頗深。
由於自己那本《七殺碑》,平添了許多變數,這場劫難要毀去的不僅是書販,還有這場《奪金佛》。
奪金佛剛一面世,便使巫蘅看穿了侯風真面目。
若是傳揚出去,說不定會在世間、平添多少的「變數」,天道需要修正之處會更多,這是對算力極大的損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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