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下手的時候得穩、准、狠,要不然,比劃的時間越久、越磨蹭,反而會越怕疼。
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讓人有些心顫。
祝無邀一向愛惜己身,但傷幾道口子、還是小命不保,這筆帳她是算得清的。
左右各划過兩道。
很快,湧出了血珠,模糊成一片,手裡的石片兒被扔在地上、滾了兩圈,上邊的血色也跟著埋進灰土裡。
這地方,這點兒血可算不得什麼。
祝無邀用袖子擦了擦,察覺到血沒止住,又彎腰抹了滿手的灰,往臉上糊了一層。
破傷風、急性症狀感染……
上輩子的醫療常識在心裡滾過一圈兒,祝無邀雖然覺得,憑自己現在這修仙之人的身體素質,應該不至於,但還是沒敢往傷口深處抹。
他爺爺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自從到修真界後,自己始終保持貧窮。
這份兒運勢,怎麼也該往壽命上勻點兒。
祝無邀拿起地上那碗蓋了層灰、已經渾濁的水,仰頭飲下。
算不得清冽。
但這麼多天沒喝水,這幾口水喝下,依然讓人爽快了不少。
水喝完,碗剛剛從眼前拿開。
祝無邀看到了胡三的身影。
聽見他問道:「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
「胡哥,你提的條件,對我太不划算。」
祝無邀並不在乎用長相作為籌碼、來讓自己活下去,在她看來,凡是所有、皆可為之所用,如果樣貌是一種足以活下去的資源,那可以去利用。
而她之所以毀去樣貌,唯一的理由是——這買賣它不划算。
這一天裡,她觀察了不少人。
祝無邀發現,有些男人、女人,看起來年歲不大,明明是有力氣的、也正當好歲數。
可看起來卻總是低人一頭,受人輕蔑。
那種輕視,甚至都不是故意刁難,而是下意識覺得——「他們沒本事」。
再仔細看下去就會發現,這些人骨相似乎不錯,只是這礦洞之中,風吹土揚,也許用不了一年,就會結痂乾裂。
人一垮下去,精氣神就沒了。
再好看的人物,也不過土裡的麻皮土豆,和周圍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
憑樣貌,可以在前期活下去、討個生路。
可人一旦低了頭,再想立起來,那就難於登天了。
憑樣貌討好別人,很難真正掌權。
因為人人都記得你討好賣乖的樣子,遇著正事兒,你插話沒人在意,無端被人輕視幾分。
很難繼續往上爬。
這不是什麼忍一時之辱,而是對未來的不合理規劃。
故而不划算。
說白了,要是只有這個用處,別人哪天叛亂了都不會帶你逃出去。
祝無邀既然知道前段時日,礦洞裡剛發生過修士叛亂、短期內不會有第二次,那當然得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而她之所以選擇了胡三,而非榮姐,不僅因為胡三勢力大。
還因為她猜測,胡三這邊必有內幕。
若是唯結果論,上一批修士出去後,胡三則是礦場之中最大的既得利者。
她賭此人或許是叛徒。
既然是叛徒,總得有和外界聯繫的法子。
若是內鬥,不過平白消磨總體戰力。
她得找著個契機,將矛頭指向真正的幕後黑手。
而胡三若不是叛徒,那也許是前一批叛亂修士留下的後手,若真有剩餘的資源,也許就握在了他手裡。
祝無邀剛進來,她沒經歷過什麼無望,心氣兒還沒被消磨殆盡,既如此,總得趁著有志氣的時候,拼上幾回。
怎麼也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出去。
雖然祝無邀話說得利落,可實際上,她在警惕著眼前的這些人。
之所以敢這麼選擇,是因為她知道死不了——礦洞現在,很缺人。
可死不了,卻不代表不會活受罪。
尤其祝無邀將自己樣貌劃傷成了這副略帶猙獰的樣子,屬實算不上給了胡三面子。
「我也是修士,比不得專門兒煉體的武修,卻比凡人強幾分,既然你這裡老弱病殘都能憑力氣混口飯吃,又何必讓我當個浪費吃食的擺件?」
是的,這礦洞裡,甚至有老弱病殘的存在。
他們能活下來,就說明活下來的人越多,對礦洞內整體利益更有好處。
祝無邀初來乍到,還未曾摸清這礦洞內是個什麼樣的運轉方式。
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生存方式更實用。
但「有用」二字,應當是通用的。
出乎意料的是,胡三居然沒有給什麼下馬威,而是笑了笑,並不是和善的笑,而是帶著些陰狠嘲諷的笑。
只是轉頭問了旁邊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