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章法?」
祝無邀給出了個簡單直白的計劃——直接去殺。
有那支靈筆懸于丹田氣海中,任何追蹤覓跡的術法,皆無法尋索到她身上。
在來修仙大會之前,她特地去尋了藏蹤遁逃的術法。
若在中陵城裡,找不到機會,那便暫且按捺衝動,追去南離城另尋良機。
可今日發生的事情,讓祝無邀等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葉小舟來了。
這個世界上最不怕被連累的人,來到了中陵城,來得如此湊巧。
她隨心、自私、無畏。
若葉小舟覺著這件事沒什麼意思,提不起興趣,絕不會顧念情分,而是會直言拒絕。
若她答應了,則不存在任何為難、迫於情面相助的成分,所以,祝無邀開口問了她。
兩人一拍即合。
趁著夜深人靜,悄無聲息地布下了結界。
沒人敢在修仙大會時私下殺人,沒人敢在眾多修士眼皮底下暗生是非,更不會有人想到,有人會冒著天大的風險、只為殺一個鍊氣大圓滿的修士。
夜晚巡查之人匆匆路過,一切平安無事。
元嬰期的神識偶爾掃蕩過中陵城,結界如無形的月光,悄然迎上神識,無聲無息地被穿過。
葉小舟靠在樹上,啃著蘋果。
她最精通的共有三門——殺人、瞬移、匿形。
無可阻,不可困。
修真界中,並沒有人傳唱葉小舟的故事,偶有人提起她「同輩戰力第一」、也有傳聞說她「群戰之首」,但更多人,對她避而不談。
江湖上流傳的故事與她無關。
像是不約而同、要抹除她的存在。
在那寥寥無幾的傳聞中,亦無幾樁讚詞,葉小舟對此不屑一顧。
曲德正在房間中打坐,四周寂靜無聲,他察覺到了靈力波動、猛然睜開雙眼。
身前,是一位蒙面人。
可曲德認識那把斷劍,就在今日的奪擂賽上,這把斷劍招招狠戾、似要奪去他的性命。
可無論如何都不敢想,祝無邀竟敢在此處出現。
他驚駭之下略帶些不解,問道:
「不知祝道友深夜來此何事,又為何蒙面?」
一邊說著,他一邊謹慎地向旁邊挪去,手指夾住了枚石子,隨時準備反擊。
曲德知道祝無邀已是築基期,可依然對她的行為感到驚詫,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敢去想祝無邀是來殺人的。
不要命了嗎?
雙眼牢牢鎖定在祝無邀身上,曲德咽了下口水,說道:
「祝道友,此地為中陵城,千萬不要衝——」
「唰!」
一道劍光直接襲來,來者不欲多言,拔劍相向。
曲德瞪大了眼睛,往旁邊滾去,可他反應的太慢,劍光依然有一半落在了他身上。
剛要慘叫,曲德發現自己居然無太大的傷痛。
驚懼之下驟然放鬆,他趕緊放出了求援彈。
窗外,有一枚銅錢悄然划過。
月光如水蕩漾,掩下了所有靈力波動。
曲德運轉起功法,心臟狂跳不止,他又驚又怒道:
「祝道友,你要做什麼?!」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此番遭遇,與南離城之事有關。
在曲德看來,徐一程想要報仇,所謂的「南離城」只是個藉口,實際上,是因為他在門派中總被打壓、心懷怨懟。
曲德無德,故而不解、為何會有人因大義赴死。
他不願相信徐一程為了那幾條凡人性命、悲憤不甘。
他只會以己度人,從最卑劣的角度進行揣測。
如今禍到臨頭,曲德依然不明白。
他想不起什麼時候得罪了祝無邀,不明白她為何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對自己出手。
他怒極反笑,嘲笑著祝無邀的劍無用,砍在身上不痛不癢。
他以為祝無邀怕了、不敢施展出落葉劍的威力,以為是她怕動靜太大被人發現、害怕禍到臨頭。
直到,他感受到了寒冷——
像是生機已逝,被拋入了河水之中,只能隨波逐流,任由體溫一點點消失,最終沉入河底。
陷入了無盡的寂靜與黑暗。
身邊,是無數屍身。
曲德猛地一顫,他睜大了眼睛、看到了自己乾癟枯朽的手臂。
手中的石子滾落在地,歸於無聲。
祝無邀看著眼前枯朽的屍身,默然許久。
原來,殺人這樣容易,比斬去一棵樹的生機,難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