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籌如魚游海,彼此穿插而過,速度愈快,虛影更多,讓人眼花繚亂。
池長老眉頭稍微一皺,發現事情有些不妙。
這其中牽涉的因果似乎極大!
不過就算如此,憑他摘星樓長老的身份,難道還算不明白了?
這樣想著,池長老打定了主意,今天非得較這個勁!
「列!」
他輕呵出聲。
隨著這一聲令下,算籌虛影開始依次歸位,逐漸變得井然有序。
似乎因果歸於明朗,逐漸變得可以解讀。
池長老抬頭看去,隱約之間,那份報名單與算籌建立起了聯繫。
像是那兩百三十一條人命的「惡果」,皆由報名單上、祝無邀一人而起。
但池長老並未輕易對她的品性下定論。
可以接上因果的原因,太多了。
即便發心為善、亦有可能在種種陰差陽錯下釀就惡果。
在另一片大陸之上的佛宗,曾流傳著這樣的故事——
「醫者每日晨起,以敲鐘為號、開診治病,然而敲鐘的聲音同時喚醒了屠夫,屠夫起床後開始殺生。」
「則敲鐘的因,接上了生靈被屠殺的果。」
「後來屠夫放下屠刀,讓本該在之後死在他手上的生靈、得以活命;大夫換了其他活計,讓本該因他活命的人、無醫而亡。」
「因此,屠夫有止戈之德、大夫有喚惡之惡。」
世人往往讚頌屠夫放下屠刀、浪子回頭,卻說大夫迷失本心、甚至曾協助屠夫殺生。
依事實來看——
大夫敲鐘,確實使生靈喪命。
因果關係當然成立。
甚至會有苛刻求全之人,不去指責揮刀的屠夫,轉過頭來要求大夫開診前不敲鐘、不就行了嗎?
這是何其的荒謬。
不敲鐘了,大夫門前病患多,萬一鬧騰起來也得吵醒屠夫。那再讓大夫換個地方給人治病?讓他搬家?
萬一大夫又救了個罪大惡極的人,又該如何?
總之,只要大夫去做,無論如何都會被挑出不對來。
他最好一開始就不是個大夫,最好袖手旁觀,因果不沾。
只要他不去做,就不會被挑出錯。
因此,不沾因果者難得,敢以身入局、盡力而為的人更加難得。
若真是他猜想的這樣。
她一個鍊氣三層的小輩,又怎麼可能在敲鐘之前、看透那交織的因果?
池長老身為摘星樓的長老,看多了這荒謬的、不知所謂的因果,他不會以此來斷定祝無邀的善惡。
眼前的算籌已排列整齊。
他正要仔細去看、想要解析究竟,可就在此時,一道意料之外的算籌突然竄出!
那道虛影,如同躍出海面的一尾小魚。
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要去往何處。
它就這樣悠遊而過,無意間打亂了算籌的排列,攪亂了因果,讓本已靜止的木棍重新開始震顫。
最終,轟然散去。
「因果之外!
「竟然有因果之外的變數!」
池長老驀然一驚,他急忙掐訣、連連打出幾道靈力,要穩住半空中四散的算籌。
然而,它們卻再不聽使喚,即便池長老連喚了幾聲「停」,算籌的歸宿依然是光芒盡斂、崩碎開來。
「不——!!我的棍兒——!」
看著地面上散落的二九十八、四九三十六根碎裂的算籌,池長老發出了悲呼!
要知道,這可是不知多少靈木上掰下來後、被他親手打磨許久,又在靈液中浸了許久。
最終,被他日夜帶在身上、才終於培養出默契的傢伙事兒!
居然因為這麼一個鍊氣三層的小輩、盡數毀去!!
池長老心中氣急。
他蹲下身,為那斷裂的木棍收斂屍骸,鼻子裡發出了聲冷哼,當真是越看這小姑娘、越不順眼。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一邊兒撿著木棍,他一邊低頭念叨著。
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祝無邀綁上山來,把人放逐到靈木林里去!
就在這時,池長老眼睛微眯,拾起來的木棍急射向右後方,伴隨著「唰」的一聲——
「哎呀!」
一道紅色的人影從空無一人處跌出。
葉小舟對池長老揚起個燦爛的微笑,說道:
「您說巧不巧,伙房開飯了,我想過來叫您去吃飯,這剛進來就被發現了!「
所以,她既不是過來偷看入選名單的。
也沒有從頭看到尾。
更沒有見著池長老起卦失敗、損失一副家當的悲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