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的時候,外面在下雪。
途經荒野,銀裝素裹的世界,茫茫一片。
我呵氣擦了擦車窗。
真美呀。
記憶中高三那年,學習緊張,有天也是下雪,課間的時候同學們興奮地下樓打雪仗。
那眉眼桀驁的少年,突然也來了興趣,拽著我的胳膊,非要下樓去看雪。
我不肯,說要複習。
他沒好氣道:「再學下去就真成傻子了。」
他拉我下樓,在人很多的操場上,漫天大雪之中,回頭沖我笑。
四周很嘈雜,嬉笑怒罵聲不絕於耳。
可我有那麼一刻,突然覺得世界安靜了。
天大地大,只有我和他。
他那樣耀眼,笑起來那樣好看。
時光不曾回過頭,人也永遠需要往前看。
我看著火車外的荒野,人跡罕至,大雪紛飛。
腦中突然又想起了年少時看過的那句詩——
黃鶴斷磯頭,故人曾到否
舊江山渾是新愁
欲買桂花同載酒
終不似
少年游
(正文完)
【番外:池野篇】
簽約那日,東銘會議室坐了很多人。
負責人錢總在看到合約簡章時,忍不住對海上的總裁特助周嘉樂道:「雖然很不道德,但我認為咱們完全可以趁機把佳創的產品搞下來,不明白老闆怎麼想的,竟然無條件融資。」
「老闆不屑於趁人之危。」
小周助理一身職業裙裝,笑了笑:「再說了,人家佳創也不是傻子。」
「商場如戰場嘛,他們雖然不是傻子,但是都是一些沒背景的草根而已,灑灑水就對付了,老闆還是太年輕,不夠狠心。」
錢總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能坐上東銘負責人的地位,當然不是等閒之輩。
但在總裁特助面前,吐槽自家老闆,也是有些飄了。
小周助理皺眉,有些不高興:「待會老闆要過來,你說話注意點。」
錢總面色可見地緊張了下:「啊?池總不是不來嗎,佳創簽約這種小事,還值得他親自出馬?」
小周助理沒有理他,踩著高跟鞋,徑直離開了。
旁邊有人提醒錢總:「你不該在她面前說佳創那些人是沒背景的草根,小周助理是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最討厭別人欺軟,當心她給你小鞋穿。」
錢總:……
東銘會議室隔壁,是一間簡約的小型辦公室。
單面透視玻璃,看得到會議室每一個角落。
池野靠著辦公椅,十指交叉置於身前,目光定定地望著隔壁的會議室,神情冷倦,聲音也冷倦——
「她沒有來。」
「是,佳創那邊由余美珍和秦先生負責簽約事項,他們是合伙人。」
小周助理抱著一沓資料,目光同樣望向會議室:「許小姐今後應該只負責幕後,不會再出面了。」
「嘉樂,看到了吧,她從來不會向我低頭。」
池野輕嘆一聲,笑得有幾分悲切:「她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不知道自己那副樣子有多招人恨,其實只要她肯叫我一聲,讓我別走,我就一定會留下。」
「老闆明明知道,讓她低頭很難,許小姐如果不是一身孤傲,很難走到今日。」
小周助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她能力出眾,有孤傲的資本,佳創融資出問題的時候,幾家行內公司都向她拋了橄欖枝,想挖她入伙,許小姐講義氣,不肯捨棄同伴罷了。」
池野笑了,他接過周嘉樂手中的資料,隨意翻看:「當然,她很認真,上學時成績就很好,我那時為她做得最多的事,便是滿世界找專業資料,她嘴裡說的那些檢修名詞,有的我甚至聽不懂,許棠她真的很優秀,我從不懷疑她的能力。」
「她只是,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罷了。」
池野聲音很淡,小周助理笑了笑,並不認同:「她有,只是還不到時候。」
她知道老闆聽得懂她的話,果然,他勾了勾嘴角:「所以我在等。」
等她功成名就,自己把自己托舉起來,能夠傲然站直身子,救自己出深淵。
有了立足的底氣和足夠的尊嚴,他的木頭大概才會學著怎樣去愛一個人吧。
國外治病那兩年,他反覆情緒崩潰,鬱鬱寡歡。
感情這種事,放別人身上,耗費一些時間總能走得出去。
只是他自幼便有些偏執罷了。
從小到大,應有盡有,一直活在雲端。
忽有一日看到了自己的月亮,心神馳往。
然後迫不及待,將整顆心剖出給月亮保管,想一輩子挨著她。
最後,月亮消失了,還把心扔了,摔得稀巴爛。
那曾是他一輩子的仰望。
他未來所有的規劃,人生意義,均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