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2)

九千二百三十塊。

為了這九千二百三十塊,她帶著我吃住在造紙廠辦公室,鋪了張蓆子,堵老闆好幾天。

那年我高一,成績很好,是班裡的學習委員。

文靜老實的女孩,把學習視為很重要的事。

我輕聲對我媽說:「學校那邊只請了兩天假,我想去和老師說一聲。」

她劈頭蓋臉地罵下來:「學校?什麼學校!你爸半死不活了,你還想著上學?!錢要不來你上個屁!」

我媽,叫陳茂娟。

是一個脾氣很差,冷漠自私的人。

也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我自幼,便是在父母無盡的爭吵聲中長大的。

媽媽嫌棄爸爸窩囊,掙得不多。

爸爸嫌棄媽媽整天打麻將,孩子不顧,飯也不做。

一個很普通、父母並不相愛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小孩,必定是敏感和缺愛的。

我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陳茂娟和我爸是二婚。

我當然是她親生的女兒,但她卻不止我一個孩子。

她本就是個拋家棄子的女人。

當年撇下一雙兒女,在火車上偶然認識了我爸,直接跟著他下了車。

據說她的一雙兒女,至今還在山溝里的僻壤之地,那裡幾歲的孩子便要背著背簍下地幹活,穿得破破爛爛。

她窮怕了,跟了我爸,原想在大城市過好日子來著。

可惜我爸就是一郊區造紙廠還沒娶上媳婦的普通工人。

她逐漸怨懟,罵我爸哄騙了她。

在我上幼兒園時,她又染上了麻將癮,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成天地不著家,回家就是要錢。

爸爸上班之餘,家務什麼都做。

感情早就是沒了,之所以還在湊合過日子,因為爸爸說:「好歹是你媽,有媽總比沒媽強。」

可就是這媽,在我十六歲這年,帶我圍堵造紙廠老闆,逮到機會堵上他的車,瘋了一般,抓亂了自己的頭髮,扯開胸口那片白花花的肉,哭喊著招呼所有人都來看。

她以這種博人眼球的方式,哭訴著:「活不下去了啊,孩子爸都成那樣了,還拖欠我們工資不給,這是逼我們娘倆去死啊……」

車裡的老闆督促司機開車,並不想搭理她。

她見狀直接把我扯到車前,從包里掏出個農藥瓶子。

那農藥瓶子裡,是她不知從哪裡買來的百草枯。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驚恐地掙扎,不住地哭喊:「媽!媽!不要!」

她力氣那麼大,瘋了一樣,硬掰開我的嘴,舉著瓶子往裡灌。

「逼我們去死啊,我們娘倆今天就死給你們看……」

車上的老闆終於知道害怕了,他趕忙下車:「大姐!有話好好說!咱們這就去財務拿錢。」

陳茂娟滿意地和他們一起去拿錢了。

我跪在造紙廠里,放聲大哭,不住地嘔吐,摳嗓子眼。

她給我灌進去了。

我自小便聽奶奶說過,百草枯是多麼劇毒的農藥,喝下去就沒有能活的,會死得很痛苦。

我那麼那麼地害怕,一邊哭一邊吐,全身止不住哆嗦。

直到陳茂娟拿著錢眉開眼笑地出來了。

她沒好氣地踢了我一腳,罵道——

「死不了,那裡面灌的自來水,瞧你這點出息,一點用也沒有!」

陳茂娟,是我媽。

親生的。

可是那九千二百三十塊拿回來後,她沒有花在我身上一分。

她沉迷於打麻將,依舊是很少回家。

冬夏換季的衣服和鞋子,學校要交的費用,她統統都是一句:「找你姑要去!你爸成了那個樣子,我沒走都是你們家燒高香了!」

她什麼都想讓我去找姑姑。

恨不能把家裡躺著無人照料的爸爸,也塞到姑姑家。

她常說得最多一句話便是:「許棠,你要知足,我要是走了,你連學也別上了,輟學在家照顧你爸吧。」

她說得對,我奶奶年齡大了,一直是姑姑照顧。

姑姑一家老小,並不富裕,且自顧不暇,表哥上大學的生活費,都是自己假期打工掙來的。

我爸,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不是任何人的。

正因如此,我高中都是走讀,周末假期基本都在家裡,洗衣做飯,幫爸爸按摩擦洗。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開口管姑姑要錢。

因為怕姑父有意見。

所以我常年穿著校服,在其他同學攀比鞋子的時候,我一雙三十塊錢的帆布鞋,穿到開膠。

最新小说: 杀天子 如何養大漂亮老婆 年下馴養法則 垃圾戰隊,全員超神[電競] 誤把暗戀對象當表白牆後 《裙下之臣(NPH)》 和腹黑死對頭假戲真做了 《藏在我心中的男孩》 藏在我心中的男孩 《影妃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