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領東谷軍十萬返回鸛流湖,其餘兵甲各回原任職州郡。至四月十八,三日間,全部兵甲渡江結束。
此時,距離蒙喬傳達消息已經有二十餘日,距離暗衛傳訊、蒙烺傳令也已經過去八日,藺稷第一次感到不安。
太后四月初一發喪,隋棠不出來許是在等太后頭七後。若是如此,隋棠便應該在初八這日傳出信號,但如今已經是四月十八,台城並無半分動
靜。
隋棠如今處境無非兩種,一則被困在隋霖手中用來牽制自己,二則已經脫困但無法出宮只得藏匿於宮城中。這兩種情況,無論何種都需他領兵而往,但都算不得緊急。實乃隋霖手中唯此一枚可用之棋。他只能捧她奉她,絕不敢傷她分毫。
藺稷來回推演洛陽城中局勢,心慢慢平靜下來,只點將排兵準備翌日回攻洛陽。
這日下午,蒙喬入帳,請求由她帶領一支先鋒軍即刻前往台城傳令。
實乃蒙烺輕裝簡行,且由藺稷特地換的汗血馬。尋常馬蹄腳程,從鸛流湖到洛陽三百里,亦只需三日。眼下蒙烺跨天馬傳令,算上渡江的時辰,最多也只需三日。而如今都快三個三日了。
「屬下實在擔心。」
藺稷坐在長案後,抬眸問,「你擔心甚?說清楚。」
蒙喬張口卻未吐話。
「你怕他遇伏不測?」藺稷反問。
蒙喬扯出一點笑意,「是的,屬下正有此意。」
「先鋒官已經落實,不必再改。蒙烺之行,我也已派人前往查尋。你不必憂心,且自行準備,明日與大軍同歸。」藺稷笑道,「洛陽有八門,任你挑一門攻取。」
蒙喬咬了咬唇瓣,「多謝藺相。」
她走後不久,傍晚時分,殘陽似血,竟有天子使者來到鸛流湖傳信。
來者乃中貴人唐珏,一入營帳便被藺稷左右部將駕刀於脖頸。唐珏並不驚慌,抬眸直面藺稷,「兩軍交戰,尚不斬來使。」
這句話多來是天子教授,以此保他性命,卻也暴露了此刻隋霖的急躁。如此直白乾脆地表明了和藺稷的關係,半點迂迴都不再有。
「中貴人既這般說,我便不起身了。」藺稷跽坐在長案後,連「臣」字都棄了,揮手示意部將退下,「來此何意,請說吧。」
唐珏從袖中拿出卷宗,「還請藺相過目。」
左右接來奉給藺稷,藺稷觀之,眉宇微微蹙起,示意給帳中文武一一閱之。
很快,安靜肅穆的營帳中,開始出現聲響。
「金江南地鮮血未乾,江水尤紅,陛下此刻到訪,怕是站不穩,會燙了他的腿。」
「十三州將將一統,陛下就想著要把疆土重新裂出去,可真是隋齊皇室的好兒孫!」
「此言差矣,他如今手中寸土不存,若是這般握有一席之地,方算無愧祖宗。這是還想著東山再起呢。」
「任他是渡江占領南地,還是退回長案統領三州,都是痴心妄想。哪片城池不是吾等衝鋒陷陣滅了一個個諸侯平下來的。若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年我們打仗的糧草器械可沒有花官中一分錢,全是東谷軍自個的。」
……
東谷軍的將領接連出聲,顯然不同意天子卷宗上的提議。
「藺相,陛下說了,只要您簽了卷宗,承諾在您有生之年,絕不過江或是入長安,待陛下平安抵達龍棲之地,自會派人送長公主回到您身邊,讓您夫妻團圓。」
唐珏在此刻開口,恰到好處的提醒藺稷,妻子尚在敵人手中。
隋霖好心思,只此一計,藺稷不簽,公主便生死難料;他簽了,便是以州池換伊人,換的還是隋家公主,勢必寒了將士們的心,可動搖他來日在軍中的威望。
「藺相,勿怪末將多言。」開口的是老將方鶴,他是當年伴著藺雍起家、如今東谷軍僅剩的元老,這會拱手道,「在場將士、帳外兵甲,誰人無妻子家人。然多少人之妻兒家人早就為隋家皇朝剝削戕害,作了泉下冤魂。長公主前有為東谷軍籌措軍糧,後又研出藥方供於軍隊南下作戰,按理說亦是軍功卓著,我等原已認同敬佩她。視她先為您之妻室,後再為隋家公主。是故,此番她若能放下個人人倫之情、顧全大局不入虎穴,便也不會遭遇這廂危難。換言之,這是她自己的因果,還望藺相您能顧上全局。」
這話再明顯不過,就差說不能因一介婦人而毀了東谷軍的凝聚。方鶴提醒藺稷,亦在保全藺稷。
帳中出現短暫的寂靜,承明終是不曾理會姜灝的再三阻攔,拱手道,「疆土可分可合,人命卻死而不能復生。末將之意,不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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