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與李元宗對視時,那還是在符紋大比,當時他們相距極遠,那時候的楚易並不起眼,而李元宗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宮之主,大唐的皇帝。
第二次是對視時,是在大敗光明聖子之後,楚易身上頭銜無數,當時他已經引起了李元宗的注意,可依然並不被李元宗放在眼中,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再一次與李元宗對視,楚易已經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再無絲毫的畏怯,他極力的想要掩飾心中的恨意,可就是掩飾不住,乾脆便釋放了出來。
有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李元宗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也不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人,但這一次跟前面兩次都不同。
以往他可以高高在上的面對任何一個人,哪怕是長安城的三大巨擘,在他們面前,他依然是皇帝,依然有君王的威嚴。
可是,在眼前的少年面前,他感覺自己並不是那麼高高在上,肥胖的身軀中,充滿了虛弱感,他已經老邁,這張看似稚嫩的面孔中,透著歲月的氣息,那雙眼睛裡閃現著血與火,對方是跟他一樣的巨人,站在這世界的最高處,俯視眾生,手握生殺大權。
李元宗被這雙眼睛裡的氣息,逼的差點退後,他感覺心冰冷冰冷,作為皇帝的威嚴,這一剎已經沒有了絲毫。
突然,在這雙眼睛裡,他似乎看到了某些熟悉的東西,但這熟悉一閃而過,仔細回味,這熟悉又讓他感覺到恐懼。
「你……」李元宗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越來越覺得可怕。
「微臣楚易,見過陛下。」楚易終究還是收回了對李元宗的仇恨,此刻若是讓李元宗察覺到什麼,便會壞了他日後的大計。
他雙手抱拳,微微一躬身,這聲音打破了沉寂,李元宗也從回味中清醒過來,不由的懷疑剛才那一瞬間都是錯覺。
在看向楚易時,只見眼前的少年風度翩翩,那雙眼睛中依然透著歲月流逝的氣息,李元宗再沒有感覺到冰冷和恐懼。
「難道是因為他的名字,所以讓朕產生了極大的錯覺?」此刻的楚易讓李元宗感覺如沐春風,跟他映象中的楚易完全不一樣。
不是那個當眾罵他狗皇帝的桀驁少年,不是那個回他一句「王八操的,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的楚易,而是一個忠心無比的臣子。
李元宗遲疑了片刻,大步走上前,拖住了楚易的手,笑道:「愛卿辛苦,想我大唐自武宗皇帝後,便再未兵出長城,愛卿一戰,滅莫尊汗國,揚我大唐國威,朕深以為幸,愛卿實乃我大唐棟樑之才,堪比張仙之,堪比丑千年,堪比段小酒……」
他拖著楚易,迎著群臣走向御攆,邊走邊說,越說越是激動,越說越是慷慨,走到御攆上時,他讓楚易與自己站在一起,道,「吾大唐能有如此賢才,實乃先祖庇佑,實乃朕之鴻運……」
楚易聽到他的話,感覺噁心的想吐,可他卻又不能做出任何不舒服的表情,早知道如此,就應該厚著臉皮,先上天書院,吃一頓豬蹄膀,也不至於這麼委屈自己了。
在群臣看來,皇帝的這番話出人意料的真誠,這也是李元宗時隔十幾年後,再次臨朝,他們看到過最皇帝最真誠的一次,當然,這真誠首先是由他各種沒吃藥的舉動而造成的,以至於群臣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
楚易滿腦子都是要去摘星閣的念頭,哪裡會聽李元宗說什麼,這典禮將近持續了半個時辰左右,草原貴族沒有一個被殺的,全都被李元宗好生安置,以示他的仁德。
烏里木這個間接導致莫尊汗國被滅的罪魁禍首,不但沒有任何罪過,反而被李元宗封了一個歸心王,封地便是整個大草原。
當然,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歸心王沒有任何作用,草原部落也不可能認可這個歸心王,長城軍更不可能因為李元宗一道聖旨,就出兵去把草原占了。
烏里木到是沒有絲毫亡國的痛楚,在李元宗封他為歸心王后,他痛哭流涕,就好像李元宗才是他親爹,跪在地上給李元宗行大禮。
一時間,群臣贊喝,百姓高呼,李元宗聲勢大震,這種感覺,讓李元宗好似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心底雄心壯志再次滋生。
最後才輪到了楚易,皇帝親切的看著他,而他則是滿懷嘔吐之意,配合著微笑,李元宗說道:「朕知道,任何封賞,都不足以襯托愛卿的功勳,所以,朕有意將三公主許配與愛卿,愛卿意下如何。」
楚易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他當然知道皇帝並非是在詢問他的意見,自古以來,皇帝招駙馬,有那個敢反對,那個敢有意見的?
換做別人,早就喜上眉梢,三跪九叩,千恩萬謝,即便不願意,那也得順著皇帝的話說願意,可楚易卻不願意。
三公主李麗芝才貌雙全,可他心底只有一個葉勝眉,他真要娶三公主,那也只能做小妾,皇帝的女兒,可是絕對不能做小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