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心靜靜聽著,忽地一笑,道:「你覺得呢?」
聽到這回答,黎漸川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是根本不能。」他抖了抖鬍鬚,道,「我猜還有第三重牢籠,束縛著你,或者說,不僅僅是在束縛你。對於這一重牢籠,你大概有所猜測,但卻無法真正知曉,也無法真正破解。」
「並且,你成為監視者應該是因為孫朋來,擁有某些能力,也是因為孫朋來。甚至可以說,你對你自己的了解和掌控,可能還不如孫朋來。即使現在看起來,是孫朋來的精神體碎片被你融合,他終日沉睡,而你主導身軀,但從根本上來說,你與孫朋來之間,你是絕對的劣勢。」
「就像你說的,依附他人,毫無自我。」
黎漸川貓瞳微眯:「我能心平氣和地同你交談,不是因為我不想殺你,而是因為我與你開戰,沒有必勝的把握,你身上也有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可以在交談中獲取。」
「同樣的,你能心平氣和地同我交談,也是這樣的理由。」
他語氣平靜,肯定道:「你所說的我來履行的契約,應該是與孫朋來有關,而不是你吧。你想了解這個秘密,以此尋求破局之法。」
阮素心笑了笑,遺憾地嘆了口氣:「你的精神體味道想必比較特別,可惜我是品嘗不到了。所以,旁的虛的就不必說了,簡單點,你拿我想要的秘密,來換你想要的秘密,皆大歡喜。」
黎漸川也跟著嘆了口氣。
不知道阮素心是不是真心覺得遺憾,反正他是真的遺憾:「阮小姐這個提議相當好,但可惜的是,你口中的契約我完全不知道。」
這是大實話。
不過實話雖是實話,但對這所謂的契約,黎漸川其實也並不是一星半點都不知道的,至少他能猜到,這約莫和自己丟失的那段記憶有關,應該是曾經的自己留下的。
說出這話來試探,黎漸川便已經做好了應對阮素心突然翻臉暴起的準備。
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阮素心聞聽此言,卻只是點了點頭,便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轉口道:「不談契約,我能回答你的東西,可就有限了。」
「先說說你想知道些什麼吧。」
這話鋒的轉變明顯古怪。
黎漸川思索片刻,卻沒有將話題再帶回去,細究此處,而是順勢道:「對於孫朋來其人,你知道多少?」
阮素心輕笑:「我就猜到你會問這個。你們這些外來者對他的好奇,可比我多上太多了。」
「就如你想的那樣,我確實調查過他,也調查過自己的瘋病和鬼上身。不過,我知道的不見得比你多。我對他的了解,僅限於兩點,一是他是兩年前挖腦魔案的死者,也與蓬萊觀供奉的靈尊相貌一模一樣,二是他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人,他有很多奇思妙想,行為舉止也頗為怪異,且我這瘋病或許是假,但他那瘋病卻絕對是真。」
「他是一個瘋子,一個能力遠遠超出監視者範圍的瘋子。」
黎漸川問:「他不是監視者?」
「我認為不是。」
阮素心想了想,道:「監視者之間是有感應的,我們是同類,擁有相同的『嗅覺』和『頻段』。但孫朋來不是。」
「他的狀態也不太正常,好像忘記了很多事,也沒有辦法真正清醒,說話做事常常顛三倒四。他的能力自然是強大的,蠱惑人心只是最簡單的一種。當他醒來,我被迫旁觀時,我時常都會有種感覺,他除了不能直接或操控什麼殺人以外,近乎是無所不能的。」
「有些事他不做,僅僅只是不想,或沒想起來而已,並非是做不到。我懷疑不是相貌相似,而是他就是蓬萊觀供奉的那位靈尊,一位可以與永生之神匹敵的神明。」
「至少在這局遊戲內,就是如此。」
黎漸川道:「他想做的事,就是切人腦做實驗?」
「不錯。」阮素心點頭道,「這間不存於現實之中的奇異的實驗室,就是他隨手造就的。珊瑚殺了人,便會把屍體拖來此處,收拾處理,以便實驗。」
「我留洋時學的是西文,不懂實驗這些,偶爾被分派到任務,也不過就是如現在一樣,切切片。最初我是一點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實驗,目的又是什麼,但看久了,我也有些猜測。」
她略一低頭,似乎是在看台上那顆被切了許多卻仍在蠕動的大腦:「這些取自一部分朋來鎮鎮民的人體組織,似乎是無法被殺死的,單一個組織放在體外,竟然也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