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冉不怕天譴,若真有譴責,那她也願意敬受。
「把那些人交出來,和緩他們與文淵閣的關係,讓文官和女官變得不可分割,讓他們知道,女官一樣可以辦事,一樣可以把事辦好。」
蕭正甫氣得聽不見她說話。
他不知道蕭冉是不是在恐嚇他,可太后的手段確實狠辣,自己如此逃避職責已是極限…
可真要把蕭家再度攪入渾水裡,他如何放心。
他氣得有些發昏,直走出祠堂去。
外面昏天黑地,積雲壓低,燕子斜落在地面上,塵土飛吹。
蕭冉跟著走出去,兩人繞到前邊,本想著就此離開,蕭正甫卻似是不甘心,叫小廝堵了門。
他多年修道,一朝破功,氣質也不再出塵,整個人陰鷙而駭人。
蕭冉聽見自己的白馬在外嘶鳴,青萍卻不知哪去了。
「怎麼?」她笑了,「難不成父親要殺我嗎?」
她單手背在背後,短匕從袖子裡滑出來。
天雷大作,所有的聲音都被震得煙消雲散。
蕭正甫往前走了一步,正在這時,蕭府的大門被叩響了,在隆隆不斷的雷鳴間隙,這叩門聲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沒理,然而外面的人一腳踢上來,把大門震得抖了三抖。
蕭正甫這才轉過頭去。
「誰?」小廝隔著雨幕大喊。
「北鎮撫司百戶竹秀、現文苑皇家侍衛隊首席帶刀侍衛奉旨前來,開門!」
小廝們往兩邊拉門拴,錦衣衛的飛魚服已經跳了進來,護在蕭冉身前。
「殿下讓你來的?」蕭冉問。
竹秀的刀半出鞘,目光示意著挪了一下。
蕭冉便見門外繡著日月山川的白金色道袍跨進門來。
林忱面色淡如霜雪,用一條帕子捂著口鼻,步伐卻還是緩緩的。
她的目光飛快地瞥過來又收回去,作出一副例行公事的樣子。
「蕭相,久聞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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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積攢了半個月的暴雨傾盆而下,轎子沒法抬,馬更是沒法騎。
然而蕭冉一刻都不想耽擱,堅持冒雨離府。
林忱叫竹秀先牽馬回宮,青萍則找了個店面躲雨。
「真要現在就走?」林忱問。
她的傘一探出去就給風吹了個稀巴爛,然而轉頭看看依靠她肩臂的蕭冉,心裡忽然半是軟弱半是豪氣。
於是扔了傘,兩個人一塊空著手走上空無一人的街道。
剛一露頭,林忱身上的天凌錦繡服道袍就全濕了,蕭冉的官袍倒是抵擋了一陣沒那麼容易掛身,然而也沉重得不得了。
在蕭府的門口不好跳脫,一拐了彎兩個人都胡亂抬起袖子遮雨,舉步維艱地找了個茶棚。
林忱一抹臉上的雨水,顧不得形象地呸了兩口,覺得自己嘴裡全是泥沙。
「真是胡鬧。」她有點氣惱。
蕭冉卻笑起來,指著她花了的臉捧腹不止。
「殿下…怎麼不端莊了?」她哈哈地笑,「難道殿下從前沒在雨里拔步急奔過?」
林忱甩了甩袖子,坐在破破爛爛的木凳上不說話。
等蕭冉笑完了,兩個人一同沉下來。
過了半晌,蕭冉問:「殿下怎麼會來?」
林忱道:「奉太后娘娘之命。」
「不對,我走得突然,太后不知此事。」
「那就是漣娘告知我的。」林忱漫不經心地辯駁。
蕭冉看了她一陣,問:「就不能是殿下擔心我,所以派了青萍那丫頭在我身邊做內應?」
林忱笑了一下,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