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與他說話那人小跑過去看了一眼,忍不住乾嘔幾聲,跑回池禮身邊,他哆哆嗦嗦道,「少爺,看那人的打扮,好像是……」
「閉嘴。」池禮打斷他的話,他深吸一口氣,笑著說,「天已黑,光線不好,你定是看錯了,不可能是他。」
那人抬頭,刺眼的燈光直刺他的眼眸,因為今天是他和商雲大喜之日,池夫人特地命人搬來了許多用以照明的白晝燈,眼下這裡亮如白晝,他斷不可能看錯。
池禮不願承認,也堅決不信,他抱著最後的希冀,機械地邁出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銳利的細針上。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人群自動為他讓路,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池禮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乾笑道,「你們怎麼這副表情?」
他們不回答,池禮腥紅著眼,穿過人群自己走過去,血跡流到他的腳邊,他一點點看過去,那是更加刺眼的鮮血和更讓人不忍直視的驚恐畫面。
從三十三樓直直墜落的人,會變成一攤肉泥。
天邊最後的餘暉早已消逝,驟亮的燈光下,池禮直視地上的肉泥。
那人臉朝上,可顯然已經面目全非,看不出一丁點原來的模樣,若說何以判斷他的身份,唯有他那身西裝上別著專屬的「新郎」禮花,以及手指上帶著的那個稍稍有些變形的銀戒指。
那是對特殊定製的對戒,池禮一個,商雲一個,此時它被血跡染紅,反而顯得格外刺眼。
「這怎麼回事啊?報警了沒有?」有人問。
「報了,快找人通知董事長來處理吧。」
他們很吵,七嘴八舌地議論個不停,他們不敢看,卻又忍不住好奇地圍在周圍。
池禮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他乾笑兩聲,慢慢跪下來,伸手去拾起那枚戒指,抱在懷裡,嘴裡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林星他們馬不停蹄地從天台趕下來時,見池禮已經冷靜地指揮起來,他讓人先把賓客帶回到大廳等候,並說,「在警察來之前,誰也不許走。」
池夫人和池父緊隨他們出來,見到眼前之景,池夫人讓保鏢把池禮帶走,池禮冷靜地甩開保鏢,「有人在我的宴席上墜樓,我豈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池禮,你難道還要忤逆我嗎?」池夫人念在仍有賓客在場,她不得已放低聲音道,「宴席到此為止,你先回家,剩下的交由你爸處理。」
「商雲呢?」池禮定在原地,「我要跟他一起回去。」
池夫人低吼道,「你看清楚,商雲失足墜樓,已經死了,以後別再提這個人,回到爸媽身邊,你還是池家的少爺。」
池夫人上手拉池禮,池禮一把甩開,他如同刺蝟一般,抱住自己的雙手,警惕地掃視周圍的人。
他說,「你別亂說,剛剛商雲還站在我旁邊呢,怎麼可能死了,我要和商雲回家,我們的#039春日來信#039已經關門很久了。」
池夫人當即冷下臉來,對保鏢說道,「把少爺帶回去。」
池禮失魂落魄,被架著走出人群,他用困獸般的眼神回頭看一眼,無措和害怕占據他的眸子,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的商雲的模樣。
似是有風吹過,殘像化作虛無,燈光暗下去,深夜歸於平靜,只剩一座死寂的孤城靜靜地佇立在這裡,一如他們來到時一樣。
許晴的眼睛迎著淚,幸而沒什麼光,這樣她才敢低頭拭淚,她說,「如果池禮知道了是這樣的真相,他會怎麼樣呢?」
「走吧。」方一遲輕拍許晴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應該在等我們了。」
無論是池禮,還是商雲。
重新走出測試空間,四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這裡已經是電梯能到達的極限,他們便沉默地往天台走。
天台上的門開著,四人很順利就上去了,果不其然,在天台的正中央,少年已經在那裡等他們了。
站在天台頂小屋旁的,還有兩個人。
「誒誒,這邊,你們可算是來了。」方一遲的手突然被拽了下,尋著聲音看去,周正的腦袋突然冒出來,他朝他們招手道,「快上來。」
「你怎麼在這?」方一遲問。
「本來是想找線索來著,但是好像不小心幹了壞事。」周正看向不遠處的池禮,心虛道,「是他先來找我的。」
據周正交代,就在他們才回房間不久,池禮便上門找到他,並告訴他,他知道相親角的主人在哪,只要周正幫他做一件事。
「推開頂樓的大門,我就告訴你相親角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