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她想到了自己,覺得無處遁形。
「對不起。」她說道。
米蘭斯怔了一下,意識到她誤會了。
「我沒有在說您,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將聲音放得柔和,「好好準備婚禮吧。」
「您還在等待我嗎?」安娜忽然問道,在頭腦發熱地說出這話之後她就後悔了。
「您不必多想,我們的婚約是預言所決定的,這不怪您。」米蘭斯說道,同時也安慰她,「目前來看,愛情對我來說不是必需品,我的生活里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
安娜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的提議有多麼幼稚。她對他說的「自由地與其他人相戀」是不成立的,他是多麼高傲的人,怎麼會接受在有婚姻關係的同時,和自己的愛人只以戀人的身份交往呢?如果那樣的事真的發生,他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與她辦理離婚手續,畢竟在新派的價值主張里,離婚是值得尊重的行為,代表雙方對幸福生活的自由追求,並不是什麼讓人羞恥的事。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他意識到他真的愛上了別人,並且那個人對他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如果蘿依不那麼痴情於凱特,您有可能愛上她嗎?」她控制不住心中的衝動問道,直覺讓她有些不安。
「如果是沒有意義的。」米蘭斯怔了一下之後,緩緩說道,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星辰上,星河倒映在他的眼眸中,「我習慣看向未來。」
——
蘿依坐在床上,等待米蘭斯回來。
她知道他看見她穿著不能見外人的睡裙,自由地占領他的枕頭和被子時,又會被批評教育一番,但是她才懶得管。
反正他要以此懲罰安娜,不是嗎?
說不定他只是表面嚴厲,心裡還挺喜歡的,畢竟越出格的事,才越能有報復的暢快啊。
「蘿依。」米蘭斯關上房門往裡面走,正看到她側身躺在床上,絲織睡裙勾勒出她纖細曼妙的身姿,烏髮垂落在潔白的軟枕上,凌亂又慵懶,同時帶著少女的嫵媚和俏皮。
「怎麼坐在我床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一種想要生氣,卻因為預先知道她是多麼惡劣,竟然氣不起來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要到深夜才回來。」蘿依用帶著涼意的語氣說道,「提前過你們的新婚蜜月。」
「親愛的小姐,怎麼情緒這麼不好。」米蘭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微笑著說道,「我哪裡不經意間惹您生氣了嗎?」
他說的這麼真誠,倒讓蘿依感到語塞。
但她仍然有話要說。
「明明已經交好的名單,婚禮請柬都已經做出來了,現在說改就改,說加就加?」她對於安娜無端給她增加的工作量感到憤怒。
「對不起,親愛的小姐。」米蘭斯說道,「我會親自安排這件事的,不給您增加負擔。」
「之前明明是喜歡百合花的,在魔域裡待了一個月回來說不喜歡了,現在又說要加上,為了忘記那段時間回到過去?」蘿依打開了這個口子,就發現有說不完的話。
「對不起……」
「已經定製好了婚戒,忽然說用預言算出來說不要那種圖形,要再重新修改一下,這預言就不能提前點做出來嗎?」
「對不起。」
「這件事增加的是你的工作量。」蘿依提醒他,她是在為他打抱不平,「和我可沒有關係。」
「那我和自己說聲對不起。」米蘭斯立刻改口道,語氣真誠。
蘿依沒忍住笑了一下,但隨即唇角的弧度被強行克制下去了。
她逐漸靜下來,在床上坐起,手撐在膝蓋上支著臉龐,神色複雜地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的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放的是百合還是玫瑰,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可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米蘭斯柔和地說道,「那就足以成為重要的事了。」
他知道無論如何,安娜是婚禮的主角。
蘿依沉默了一瞬,她雙手收攏起來,環抱住膝蓋坐在床上,感到睡裙和被子的褶皺融為一體,都陷入了一片安心,孤單又柔軟的天地。
她凝視著米蘭斯,夜的安靜在此刻成了最神秘的背景。
像是在掩蓋某種微妙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