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宵望著清梨的臉,她的耳畔髮絲已經落了幾片雪花。
他的指尖凝出一個很小很小的藍色光點。
清梨盯緊那塊光斑,肌肉繃緊,時刻防備。她想,哼果然還是有後手。
她說不清心中的情愫,是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還是落寞失望,帶著點麻木。
下一瞬,藍色光點溫溫柔柔打過來,在空中形成一個傘狀的防護罩,遮住落下的風雪。
他沒有力氣,防護罩很小,只能遮住她一個人。
清梨掌心準備的反擊法術又消散,黯然垂落。
她想,學長好笨。
風聲響動,沒有人說話。
學長埋在她脖子:「應清梨,應清梨,理理我嘛。你不理我我要死了。」
清梨還是不放心,血獵和血族宿怨已久,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就把自己家人置於不安全境地,還是不理他。
學長的臉搭在她脖子,失血過多,讓他的體溫不如一隻雪地里的吸血鬼。清梨任由他靠著自己,汲取溫暖。
「清梨,」祝今宵腦海中早就遣詞造句八百遍,「血獵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不會對沒做過壞事的血族出手的,我們要捕殺的魔物都是在人類世界犯過錯誤的。
「我不會對你出手,更不會對你的家人出手。
「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他想打消清梨對他的提防。他從前讀心時,知道清梨在意家裡人,她要分手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有威脅。
清梨推推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吸血鬼的?」
祝今宵頓住,還是誠實回答:
「第一眼。」
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吸血鬼。進實驗室的那漫長一瞬,他口袋中特製徽章灼熱到燙人,看到她咬吸管時露出的尖牙,看到了她極速甩飛藏匿奶茶,看到她露出乖巧笑容,對他喊師兄好。
鑑定課天賦第一名,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吸血鬼。
清梨大怒。
心髒幾乎膨脹到炸開,這份情緒複雜,生氣憤怒之餘,又有羞憤。
我這麼完美的偽裝,你居然早就看透了,看穿了還不告訴我,還和我甜言蜜語。
她覺得自己被師兄耍了。
清梨又甩開他要走。
「別走。」腰間的桎梏沒有消散,學長明明虛弱到睜眼都困難,偏偏抱她抱得真緊。
學長埋她脖子,好像他還剩一點力氣,全用來勒她腰了。
「那學長為什麼不抓我?」
清梨憤怒戳他,專門搗他那根凸出來的鎖骨,力度大,美甲尖銳,勢必要把他戳疼。
「我怎麼可能抓你!」祝今宵講得急,又咳嗽起來。
風雪交加,冷空氣灌入肺腑,讓人更難受。
清梨有些糾結,要不要拍拍他的後背,卻在動作的那一瞬被學長誤以為她又要走,把她圈得更緊。
祝今宵打定主意不鬆手:「而且,我怕我說了身份,你就休學回家了。」
這倒也是。清梨贊同,她可能確實會在第一時間回老家。
但是她還是覺得羞憤,指甲隔著衣服在他鎖骨戳出月牙印,皺著眉頭,貓貓唇生氣撅起來又張開,大聲:「討厭你!」
「不要討厭我。」祝今宵把她抱進懷裡,「我喜歡你。」
雪落下來,那片藍色保護罩依然穩穩噹噹遮蔽在清梨上方。因為擁抱,因為靠近,那片保護傘終於也能遮到他。
清梨看他脖子的傷口:「哼,看你活得好好的。」
「活不了,你走我就活不了。」
清梨不作聲,她第一眼見學長時,其實內心已經驚訝過,他怎麼短短几天就消瘦這麼多。
清梨任由他抱緊,她想,學長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吸血鬼,那他還向自己告白,她又想,自己說出舅舅要來玩時,好像確實是在學長告白之後。
她還是狐疑:「你真的不是覺得我這條魚小,想放長線釣大魚,抓我舅舅一家?」
祝今宵剛剛咳嗽平息,再度被這句話震得想咳出血證明清白。
他嘆氣,下巴搭在清梨肩膀:「你還是把我咬死吧。」
咬死算了吧,以死證明清白。
清梨拍他後背,繼續不高興:「不吉利的話少講。」
雪還在降落,好在被遮擋屏蔽,落不到兩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