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鳶最後才下車。
她站在秋澄霽身側, 眼神淡淡望向前方, 架子端得很足。
二人並未急著上前,而是遠遠聽著出來的男子向最前頭的明家姐弟回稟情況。
「各位大人,」那男子拱手行了一禮,開口便道, 「前兩日, 我司獄中接連發生異變,凡是負責審訊的官差, 無一例外皆在夜裡突發暗疾,嘴裡喊著裡面有妖鬼,之後便死活不肯再回來了。」
他頓了頓,眉頭越皺越緊,語氣里隱隱透著不安:「司中諸人皆覺獄中陰氣森森,煞氣縈繞,已有不少人心生畏懼,甚至不願繼續留守……故此才請府上諸位前來一探究竟,看看是否有妖邪作祟。」
明家姐弟似乎對這種事情早已見怪不怪了,聽完男子闡述,他們臉上未見絲毫驚訝的神色。
不僅如此,那弟弟還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囉嗦什麼,快些帶路!耽誤了時辰,你擔待得起?」
說完,他急匆匆地伸手就推了那男子一把,語氣急躁得很。
男子被推得踉蹌了一步,皺了皺眉,卻顧忌著他的身份,什麼都不敢說,只能連連應道:「是是是,公子請隨我來。」
說著,他便轉身,匆忙在前帶路。
一行人邁過高高的門檻,踏入鎮安司。
見他們都進去了,明鳶扯了扯秋澄霽的袖子,眼睛眯了眯,「走。」
鎮安司內部的裝潢和外面一樣,看著氣勢恢宏。廳堂很高很寬敞,最中間還懸掛著一塊寫有「公道自在人心」的牌匾。
和明鳶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里,那些辦案公堂的地方裝飾十分相像。
本是應該充滿正氣的地方,可不知為何,明鳶卻隱隱覺得,這股正氣之中摻雜了一絲冷意。
她皺眉,無意識地縮了縮肩膀,輕輕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嗯?」
這一小動作並未逃過秋澄霽的眼睛。
少年微微側頭,見她皺著眉,低聲問她:「冷嗎?」
明鳶搖搖頭,壓低聲音道:「還好……只是覺得這裡有鬼氣。」
秋澄霽眯了眯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四周,輕輕點了點頭:「嗯,的確。」
二人說話的聲音極輕,所以前面帶路的男子和明家姐弟都並未察覺。
穿過明亮寬敞的廳堂,他們繼續往內院走。
周圍的環境逐漸變得昏暗,走廊狹窄,牆壁上鑲嵌著數盞油燈,可許多燈芯已熄,殘留著未曾燃盡的燈油氣味。
空氣中隱隱透著一絲潮濕與霉爛的味道。
四周寂靜無聲,幾人腳步聲在狹小的甬道間迴響。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扇沉重的鐵門前。
門後便是鎮安司的審訊獄室。
一踏入審訊室,空氣驟然一冷。
比起外面淡淡的陰氣,這裡鬼氣濃厚得仿佛凝成了實質。
哪怕是對陰邪之氣不敏感的普通人,此刻站在這間昏暗潮濕的牢獄內,也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明鳶站在後方,鼻尖微動,感知到濃烈的鬼氣直衝頭頂。
源頭就在這間審訊室之中。
她不是唯一察覺到異常的人。
走在前頭的明家姐弟也同時停下了腳步,似乎被迎面撲來的鬼氣驚了一下。
但很快,姐姐便輕哼了一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蔑,從腰封中抽出一張黃符,指尖輕捻,一抹淡金色的靈力瞬間湧入符紙之上。
「不過是一隻小小的厲鬼,」她嗤笑道,目光帶著不屑,「竟讓你們這群人怕成這樣。」
話音未落,她猛地一抖手,符紙宛如飛刀一般擲向半空,在黑暗中燃起一道金光。
金光照亮審訊室內四周陰冷的角落,也照亮了原本藏匿於暗處的東西。
只見一隻渾身青黑、瘦骨嶙峋的鬼怪浮現在半空,它的雙目深陷,嘴巴微微開闔,露出森森白牙,怨氣環繞,張口便發出一陣悽厲的鬼嚎。
「呃……」在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明鳶皺眉,下意識後退兩步。
縱使已經見過很多次長得很具有挑戰性的鬼怪,再次近距離同這種玩意面對面,她還是免不得有些被噁心到。
「好醜啊。」她往秋澄霽身邊貼了貼,沒忍住抖了抖。
一旁的少年嘴角勾了勾。
借著其餘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鬼怪身上,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裡,他伸手,輕輕揉了揉明鳶微微鼓起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