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心大。」
少女言辭懇切,眼中閃爍著誠摯的光芒,雙手緊握置於胸前,那副模樣讓人實在懷疑不起來她的誠意與想法。
不知何故,秋澄霽心中驀地升起一股與她較勁的衝動。
「想做就去做,這話倒是輕鬆。可現實中哪有那麼多機會,任憑你肆意妄為?」
他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些事情,並非僅憑願望就能成真。你是否想過,一旦行動,隨之而來的結果,無論好壞,你都有把握承擔得起嗎?」
這話雖是抬槓,但也是他最想說的話。
他不是沒幻想過遵從內心、肆意生活的畫面,只是現實總是冷酷無情,給予那些懷抱不切實際夢想的人們沉重地一擊。
明知道能夠避免所有風險,為何偏要選擇那條看不清結局的旅途,僅僅是因為受到一個不切實際的誘惑驅使?
就像狂妄的賭徒,對前路的勝敗毫無所知,僅憑胸中沸騰的熱血便毅然啟程。
他想聽聽明鳶會怎麼回答。
「承受不住又能怎麼樣呢?」
明鳶嘆了口氣,臉上莫名露出他看不太懂的憐惜。
「他人因為承受不住後果而在最後的時光後悔,但至少他們為此瘋狂過,為此快樂過。」
明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認真道:「因畏懼未知的可能,連踏出嘗試的步伐都不敢。目睹他人經歷悲喜交加的歷程,你可曾捫心自問,內心深處真的從未涌動過想要參與其中的渴望?」
「當然,你剛剛說的金錢賭徒除外。」明鳶想了想,又找補了一句,「違反律法的事還是不能做,至於其他事,做做又能怎麼樣呢?」
「……」
秋澄霽輕輕合上雙眼。
胸口處心臟無端地悸動,呼吸在霎時紊亂,失去了往日的節奏。
「真是蠢到天真的話……」他的聲音很小,但明鳶還是全部聽清了,「但確實和你的風格很像,和你這個人一樣蠢笨。」
「你這人,明明是你先問我的,現在就說我的話好笑。」明鳶急了,臉頰爬上韞色,「怎麼還罵人了呢,哪有這樣的道理,你玩不起?」
秋澄霽手裡還提著剛剛明鳶在街上哄騙他拿的零嘴。
少年靜靜地凝視她片刻,深邃的黑眸宛如幽靜無波的潭水,其中唯獨映著她的身影,再無其他。
片刻之後,他微側首,目光不經意間轉向了旁邊的糖葫蘆攤。
「吃不吃那個?」
秋澄霽輕輕揚了揚下巴,示意明鳶注意那個方向。
街角的小攤旁,赫然矗立著一座草扎裝飾,尤為醒目。木籤串起的紅彤彤果實鮮亮欲滴,外層裹覆著晶瑩剔透的糖霜,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旁邊的老大爺坐在小木凳上,敏銳地察覺到了二人投來的視線,迅速挺直稍顯佝僂的身軀,賣力地朝這邊吆喝,「別光遠遠看呀孩子,湊近來瞧。」
今天買的東西已經夠多了,糖葫蘆明鳶沒少吃,對此興趣並不大。
「我可拿不動了。」她將頭搖成撥浪鼓,「你又不幫我提東西,我買來怎麼吃呀?」
「……我幫你拿,想吃就去買。」
少年側過臉,故意不去看她,理直氣壯道:「你剛剛不是說,有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嘗試一下嗎,怎麼輪到自己就做不到了?我來幫你一把。」
他幾個跨步走到攤子面前,先一步替她做出了決斷,「要兩串。」
「好嘞。」
見到顧客上門,老大爺急忙從凳子上站起身,手腳麻利地挑了兩串最鮮亮的糖葫蘆,笑盈盈地遞了過來。,「拿好咯。」
明鳶一臉不解地湊上去,「不是,這和我做不做得到有什麼關係,我現在是真的不是很想吃啊?」
眼瞅著對方不理自己,而是自顧自地將她手上的東西接過。
在往她手中塞了一串糖葫蘆後,他臉上表情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另一根糖葫蘆的簽子,「一人一串。」
「……你好奇怪。」
明鳶感到莫名其妙,但手中的糖葫蘆實在誘人,她不由自主地舔舐了兩下。
甜蜜的滋味在口腔中緩緩散開,待咬破山楂那一刻,酸甜交織,那純粹的甜被恰到好處地沖淡了。
明鳶細細咀嚼著,就在這一剎那,腦海里仿佛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等等。
對方這副莫名其妙,完全不聽他解釋,就硬要拉著她買東西的行為,其實是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慾吧?
「其實,喜歡吃這玩意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