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延原本是會跳舞的。
他母親本是北方糧商家的小姐,可惜後來北方戰亂,等逃到桐城時,全家只剩下她一個。
後來他母親做了葉啟的外室。
葉啟懼內,不僅因為王柳強悍善妒。
更是因為王柳的娘家。
葉啟如今能掌握桐城海上百分之八十的船隻,能得到船王的名號,就是因為他有本事黑白通吃。
白,是他花錢打點經營。
黑,卻是來自於王柳的娘家。
葉啟不敢把人帶回葉公館,葉延的母親也不想進葉家。
畢竟從一開始,她所求的就是活下去。
葉啟在弄堂里為他們母子租了間房子。
房子不大,但被葉延母親裝扮的很漂亮。
她會在房子裡等他放學,給他做飯,也會在飯後拉著他,在地中間跳舞。
只是後來,她母親還是死了。
死在了入室搶劫的匪盜手裡。
那年他才八歲。
他的童年,提前結束在了那個冬日。
他許多年,沒跳過舞了。
留聲機中的歌聲宛轉悠揚,總能輕易的把人帶到回憶里。
葉延不敢繼續晃神,他動作生疏,長臂摟著蕭蝶纖細的腰肢,在客廳的空地上舞步輕慢。
蕭蝶忍不住偷笑,他想配合她,又小心翼翼的怕自己踩了她的腳,一步一步,謹慎的甚至有點笨拙。
像個剛學會直立行走的狗熊。
蕭蝶一笑,葉延更慌了,額角有汗滲出,看起來有點可憐。
「你一笑我更不會跳了。」
蕭蝶停下,「那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跳法。」
「什麼?」
「接住我。」
葉延一愣,把手從她腰間挪開。
蕭蝶勾著他的脖頸腳下用力,兩條長腿似藤蔓一般纏上了他的腰。
葉延下意識的伸手托住。
反應過來自己托舉著什麼位置時,臉已經赤紅一片。
薄薄的睡裙並不能屏蔽掉手下的觸感,葉延像被點了穴一樣僵住。
蕭蝶卻俯身,下巴搭在他的肩頭輕聲道:「繼續跳啊,現在你不怕踩到我腳了。」
葉延動作更僵硬了。
蕭蝶溫熱的氣息就呼在他的耳畔,兩人頭頸纏綿,像兩棵各自生根,枝丫卻互相纏繞的樹。
他們感受著對方的呼吸、心跳、溫度和皮膚觸感。
他們親密無間,又各自吸引。
葉延慢慢放鬆下來,腳步挪動的同時,忍不住側頭去貼蕭蝶的臉。
一個吻又一個吻落在蕭蝶耳邊頸側,癢得她扭動躲閃,笑聲連連。
可不管她怎麼動,葉延都端的穩穩的。
漸漸,室外落了霜。
寒氣慢悠悠的爬上窗台,卻又被阻攔在窗戶玻璃之外。
室內是截然相反的溫暖馨漫。
兩人相擁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像一張最美的窗花。
月亮也躲入雲層,整個世界像關了燈。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霜與月。
有人歡喜卻也有人仇怨。
杜小蓉被關在拘留室內大喊大叫,喊的聲音都沙啞了。
邵溪美有那麼好的家世,可以隨意布局,讓她聽她的話。
蕭蝶身世不好,卻有葉延傾心保護,又有那麼位高權重的親戚。
她呢?她呢?
為什麼到最後,她們都安然離開了。
只有她被關進了拘留室。
她不服!不服!
杜小蓉像不知道累一樣不停的喊叫,終於把一個小警員喊了過來。
他煩躁的打開門上的小窗,沒好氣的道:「叫什麼叫啊,你知不知道你收好處作偽證的行為已經犯法了?如果不是看你年紀還小,你早就被送進拘留所了,還叫,真是個拎不清的白眼狼。」
小警員說完,沒管她嘴裡那些狡辯之言,自顧自離開。
鐵門上的小窗重新鎖上,拘留室也只有一扇小小的透氣窗,窗外一絲光亮也無,連月亮都看不見。
到了半夜,冷風嗖嗖的吹進來,遠不如家裡溫暖舒服。
杜小蓉雖然家世普通,卻也沒受過這樣的苦。
但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也不認為自己錯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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