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懸在天邊,似一個冰天雪地里凍著的素色瓷盤,發出的光亮也透著冷意。
那冰涼涼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朱公館。
地上歪歪扭扭的躺著人,有零星的血跡蔓延。
前後不過兩三分鐘,三人已經全部咽了氣。
蕭蝶沒給他們留下什麼爭辯求饒的機會。
怪煩的,她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
她坐到沙發上,長腿交疊,月光打下來,像一出她一個人的舞台劇。
僅是這樣靜靜坐著,就讓人挪不開眼。
兩盞青色玻璃檯燈如今也只剩下了一盞。
燈下的小圓桌上放著電話,蕭蝶的手指在小圓桌上敲擊著。
電話一直安靜。
蕭蝶看了看時間。
哦,剛才那些殺手不是朱鎮方派去的。
不然這時肯定會有人通知他任務失敗。
不是他,就是卓如了。
白日裡朱鎮方看著凶神惡煞的,他怎麼還落後了卓如一步呢。
不過是他們兩個誰都無所謂。
蕭蝶本來也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
她隨手扯起檯燈,起身離開,身後,火油落在地面,又被一根火柴徹底點燃。
火焰驅散一室月光的清涼,熱烈的擁抱地上漸冷的三人。
在轟燃聲中,蕭蝶哼著小曲,提著檯燈,走向了卓公館。
大火在黑夜中極為明顯,很快就被發現。
救火隊來的很快,可無論在外怎麼呼喊,都聽不見裡面的任何回應。
本以為是沒人在家,可等火勢撲滅再看,卻驚的連連後退。
邵東看見火光,是第一個趕過來的。
他看著那被燒毀的斷壁殘垣,忽然有一種極不安穩的心慌之感。
就像叢林中的動物,看見了同類之殤。
他、朱鎮方、卓如。
他們三家早就被無形的鎖鏈捆綁。
而捆綁他們的,是蕭良這個毫不起眼的名字。
想到這,他才發現火燒的半個桐城都看得見,卓如卻沒有出現。
這不應該。
邵東察覺不對,立馬帶人驅車趕往卓公館,可還是晚了一步。
書房內,卓如大頭朝下栽倒在地,人已經斷了氣,旁邊是被砸碎的檯燈。
一夜之間,卓家和朱家兩家覆滅。
邵東只感覺仿佛有看不見的刀刃,正緩緩落在他的喉嚨之上。
一等時機一到,見血封喉。
蕭蝶是在十一點剛過趕回的家。
夜深人靜,整個房子無聲無息,想來都睡得沉著呢。
可蕭蝶離老遠卻看見門庭亮著一盞小燈。
昏黃的顏色,沒有白熾燈那麼亮,卻更接近溫暖的日光。
蕭蝶不記得以往葉延有開著門庭燈睡覺的習慣。
想來是在等她。
可惜她不走門的。
利落的攀到二樓,她洗了澡安心睡下。
這一夜,連夢都沒做一個。
她一覺睡到大天亮,下樓時廚房灶台上正溫著砂鍋粥。
吳媽看她下來,還是如往常一樣過去攙扶她。
扶著她到餐桌坐下,又去端粥端小菜。
手上忙著,嘴上也沒閒。
「這些都是早上葉先生下廚做的,可惜沒等你睡醒,他就被警署的電話叫走了,說是哪裡又死了人,他離開前叮囑我要照顧好你,估計、也是怕你昨晚累到了。」
吳媽說著,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可憐我們一個好好的姑娘,還得費力氣應付那些破人破事。」
蕭蝶不自在的笑了笑,她知道吳媽是把她當成自家閨女。
可她這個人,當過妖,殺過人,坐過王位。
卻唯獨不太擅長做人家女兒。
她不知如何回應吳媽的關切。
也許該說……「沒事,我只是出些力氣,他們出的是命。」
或者是……「沒事,殺著殺著就殺慣了,殺著殺著,也就沒人來找麻煩了。」
不對,都覺得不對。
蕭蝶想了想乾脆道:「吳媽,那我晚上還想吃小餛飩。」
「誒!好!」
吳媽頓時來了勁,笑起來眼角皺紋都更真切了些。
「吳媽給你做,一會就去市場買最新鮮的豬肉和蝦!」
蕭蝶也跟著笑了笑。
她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裡,濃郁的米香裹著蔬菜的清新,不用咀嚼就順著喉嚨滑下,一直暖到胃裡。
在院子裡忙著的胡嬸子聽說蕭蝶要吃吳媽做的小餛飩,也跟著毛遂自薦,想露兩手給蕭蝶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