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退讓妥協的動作,讓隨春遠心底生出莫大的滿足和安心。
再加上去往京城這一路,她幾次捨命救他。
說是曾經的她求來的,隨春遠心裡就信了大半。
原來明知不能愛卻無法抗拒的人,不僅僅是他自己。
第一世蕭蝶明明就知道是自己害了她一家。
殺了自己後,她居然還會求著重新來過。
她應該也是後悔的了吧。
隨春遠感覺心底仿佛燃起了焰火。
那多彩的火光,驅散了僅剩的一點陰影,歸還了全部愛意。
他依然不會放她出來。
他知她性烈如火。
從一開始準備這牢籠時就知道。
關,就是關一輩子。
雖有遺憾。
但他想,讓一個心智武功,容貌才情,樣樣皆超群的女子為他心甘情願困守一生。
本就是一件值得他到死都驕傲的事。
愛意如潮水宣洩。
沒管他愛的人死活,反正自己是挺感動。
正感動著,隨春遠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剛才天還只是有些陰而已。
可現在卻突然颳起狂風。
風中有雷聲轟隆傳來,似惡龍在雲層間嘶吼。
大風湧進屋內,吹的滿屋燭火搖動閃爍。
蕭蝶在光線的忽明忽暗中靜靜站著,鬢邊的碎發被風吹著在殷紅的唇邊舞動,本是一副撩人光景,卻莫名讓人覺得鬼魅。
隨春遠不自覺的後退。
蕭蝶剛才雖然也是面上沒什麼表情,可透過她的眸子,能看見她眼底的似哀似怨。
那些情緒給了她人氣兒,讓她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憐柔弱。
而如今,她眼底冷硬的像一片堅冰。
隨春遠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情緒的破口。
更別提……她剛剛表露出的情意。
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只是笑了笑,好像有些興奮。
像山林間終於把書生騙進洞穴的鬼魅。
她肆無忌憚的顯露出自己的本體。
轟隆……
又是一聲雷響。
隨春遠在雷聲中意識到了什麼……
「你、你騙了我!」
暢快的嬌笑聲摻雜在呼嘯的風聲中,凌厲的仿佛能割開人的麵皮。
「是啊,我騙了你,什麼狗屁相守一生,你和那廢物主神一樣,最愛異想天開!」
「他憑什麼覺得讓你重生,就能阻止我完成任務?你又憑什麼覺得,你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我也能真心實意的愛你?」
隨春遠臉上的血色褪去,喉嚨像被人掐住一般,呼吸都變得不暢。
「你、你……」
「我怎麼會知道?隨春遠,就以你的智商能力,你越是想隱瞞什麼,就能越快速的暴露什麼,你心裡沒點數嗎?」
如果不是他自作聰明想先除了蕭瑋,可能還不會如此。
隨春遠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全部,有些事甚至比你還清楚,隨春遠,你早就知道,我不會放過你的,因為你本就該死。」
「不!」
隨春遠慌忙的搖著頭,「不,不是我,八年前,我還沒到弱冠之年,我只是沒能阻止我父親,我只是個旁觀者而已,我也不想的,我……」
「八年前。」蕭蝶打斷了他的狡辯,「你忘了你曾說過的話嗎?八年前,你父親在南詔國境內找到了一塊極品沉香木,沒有那塊沉香木,你我不用千里迢迢的進京,沒有你這句話,我還真不知道你心有多狠。」
「南詔國路遠,除非你父親是日行千里的寶馬成精,不然根本來不及。」
「我猜,是你們到了南地,你父親聽說了極品沉香木的事,就把賑災之事交給你,自己去了南詔國。」
「隨春遠,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只是旁觀者嗎?你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彌補不了嗎?」
「你這話,可敢對著南地受災而死的數十萬百姓說?」
隨春遠額頭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冒了出來。
越是如此,他說話聲音卻越大,破罐子破摔似的兜出了心底的話。
「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他們的命,就要用我們隨家的家產去填嗎?我們隨家的銀子是我父親掙得,不是大風颳來的!憑什麼要因為他們就把家產捨出去?他們的命賤啊!老天不管,皇上不管,憑什麼讓我們隨家來管!死了,那也是他們的命!」
這一刻,蕭蝶在他身上看見了後世某些資本家的惡毒嘴臉。
也是,在法律與道德相對完善的現代,資本家也多是黑心黑腸。
更別提這個世道。
這個人命可以買賣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