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布里松閣下講述了過去因污水傳播導致的幾場大規模瘟疫。他講得直白，不避諱那些可怕的死亡數字：「那些年，法蘭西有多少城鎮被瘟疫掏空？病人倒在街頭，屍體堆積無人掩埋。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污水和髒亂的環境。」
學堂內安靜得出奇，空氣中似乎流動著一股壓抑的沉重。年輕官員和貴族子弟，平時鮮少親身經歷這樣的講述，現在聽來都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那麼，你們呢？」萊昂再次開口，目光掃過這些人，「如果你們離開學堂，將來會如何？你們會站在哪一邊？是在改革之後享受成果，還是在災難再次來臨時束手無策？我希望你們牢記今天所學，做那些推動改變的人，而不是逃避的人。」
一陣沉默後，後排的一個年輕貴族緩緩舉起了手：「萊昂先生……我們能不能去實地看看？看看那些衛生設施如何運作？」
瑪麗娜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當然可以，這也是我們的下一步安排。」
這一日的課程，緊張又充實。年輕的學員們從起初的排斥到漸漸露出興趣，甚至有人主動向講師提問細節。等到課程結束時，夕陽透過窗戶灑下光輝，照在這些未來改革執行者的臉上。
瑪麗娜和萊昂並肩站在學堂門口，看著那些學員逐漸散去，目光中帶著欣慰。
「你看，他們並非不可改變。」萊昂低聲道。
瑪麗娜輕聲回應，「種下種子，總會生根發芽。」
第104章
宮廷的會議廳被沉重的氣氛籠罩。瑪麗娜和萊昂與支持改革的官員和貴族站在會議桌的一側,另一側則是保守派貴族。他們神情冷峻，眼中帶著敵意。
「衛生法規的出台，表面上看是為了人民的健康, 但實際上是在削弱地方自治。」一位年長的保守派貴族起身，語氣強硬。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廳中顯得格外響亮，「我們是否要放棄所有的傳統, 讓地方權力淪為中央的傀儡？」
「伯爵先生, 法規的核心目的是保護人民的基本生活條件, 而非剝奪地方權力。」瑪麗娜站了起來, 語氣平靜，卻不失堅定, 「您可以看一看里昂的案例。新設施的推廣, 不僅降低了疾病傳播率, 還提高了勞動力的效率。這些變化為地方帶來了更多的稅收和更繁榮的市場。」
「稅收？市場？」另一位貴族冷笑，「這些數字是否也考慮了巨大的初始投資？地方財政本就不寬裕, 還要承擔維護這些設施的責任。中央會提供補貼嗎？還是只會發號施令？」
萊昂坐在瑪麗娜身側,他緩緩起身，將雙手撐在桌上,目光冷靜卻帶著壓迫感，「閣下,如果您真的關心地方財政，為何不在提問之前先了解這項改革的回報周期？初始投資確實高，但減少疾病所節省的醫藥費用、穩定的勞動力市場和增長的稅收,這些收益早已覆蓋成本。」
一陣低聲討論在會議廳內蔓延，有些保守派低下頭翻看手中的文件，有些則交頭接耳。
「即便如此，」一名年輕的貴族開口, 語氣稍顯猶豫，「新法規中的部分條款過於苛刻，比如對排污不當的懲罰，以及對水源保護的嚴格要求。這些都會影響地方的自主性。」
瑪麗娜轉向他說，「年輕的先生，我能理解您的擔憂。但正是因為之前對水源保護的不重視，我們才付出了疾病橫行的代價。如果能通過法規杜絕類似問題，不是更有利於地方長遠的發展嗎？」
年輕貴族似乎想要反駁，但面對瑪麗娜直視的目光，只得閉嘴坐下。
會議的氣氛一時間僵持不下。保守派貴族群情激昂，而改革派則盡力用理性和數據壓制對方的質疑。
這時，會議廳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名中央地區的行政官員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報告。他快速走到瑪麗娜身邊，將報告遞給她，「瑪麗娜小姐，這是最近一批試點地區的詳細報告。包括水源保護法規實施後的效果數據。」
瑪麗娜接過文件，迅速翻開幾頁，將其中的重點展示給眾人，「這是一份關於排污和水源保護的最新成果報告。實施嚴格法規的試點地區，水質達標率提高了百分之七十，感染水源疾病的人數下降了近一半。而這些試點地區的地方財政狀況不僅沒有惡化，反而因減少了醫療開支而有了盈餘。」
她的話再次引發竊竊私語，一些保守派貴族的臉色變得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