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早上的藥湯,醫生囑咐您要好好調養。」卡特琳娜恭敬地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言辭溫柔卻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瑪麗娜點點頭,伸手接過那碗散發著草藥氣息的湯。她並沒有立刻喝下,而是停頓了片刻,眼神淡淡地掃過女僕。「謝謝,放在這裡就好。」她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不帶任何情緒波動。這幾天她已經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困惑和不安,學會在外人面前維持一副若無其事的面孔。
卡特琳娜看了她一眼,低下頭行禮,便默默地退了出去。房間再次陷入安靜,只有窗外的鳥鳴聲在微風中迴蕩。瑪麗娜放下湯碗,緩緩走到窗前,目光透過厚重的繡花窗簾,看到外面那片廣闊的花園,修剪整齊的草坪和四處散步的宮廷成員。
凡爾賽宮果然如傳聞中那樣奢華、壯麗。林菀在現代看過許多關於它的圖片和視頻,但如今親眼見到,那種歷史的沉重感和視覺衝擊卻遠非她想像中可以相比。整座宮殿仿佛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華麗的外表下,卻也藏著許多不可言說的陰暗。
在過去的幾天裡,她儘量搜集前身的記憶,拼湊出這個身體的背景。瑪麗娜·德·拉圖爾,一個年僅九歲的貴族女孩,從小被路易十四帶在身邊撫養——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國王會對她如此關愛,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層特殊的關係暫時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保護傘。
「小姐,您今天需要參加一個禮儀課。」卡特琳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瑪麗娜轉身望向她,儘量壓下心中的一絲抗拒。她知道,作為貴族女孩,她必須學習這些繁瑣的禮儀才能融入這個世界。沒有選擇,她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好的,準備一下吧。」她答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禮儀課是在宮殿的一間大房間裡進行的,幾名同樣年幼的貴族女孩聚集在一起,由一位穿著講究的女教師教導她們如何正確行禮、如何在餐桌上保持優雅、如何應對各種複雜的社交場合。瑪麗娜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女孩們,發現她們個個都身著精美的絲綢裙裝,舉止端莊優雅,顯然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但對瑪麗娜來說,這一切顯得無比陌生。她坐在長長的餐桌旁,手中的刀叉卻顯得那麼笨拙,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挑戰她的耐心。女教師時不時走到她身邊,輕聲糾正她的動作,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她的表現並不滿意。
「瑪麗娜小姐,您需要更加專注。」女教師的聲音雖然柔和,但卻帶著一絲嚴厲。
瑪麗娜強忍著內心的不安,默默點頭繼續練習。她知道,在這個世界裡,任何不合規矩的舉動都有可能引來猜忌和懷疑。她必須學會隱藏自己的不適,學會像這些貴族女孩一樣,從容地應對這一切。
幾個小時的禮儀課結束後,瑪麗娜筋疲力盡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卡特琳娜為她準備了一盆熱水,輕輕地為她解開繁重的裙擺和緊身胸衣,動作熟練而迅速。瑪麗娜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鏡子中那個金髮碧眼的女孩,心中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陌生。
「您今天表現得很棒,小姐。」卡特琳娜微笑著對她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鼓勵。
瑪麗娜點點頭,輕聲道謝,心中卻不禁泛起一陣苦澀。在這個宮廷里,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每個人都隱藏著自己的真實情感,甚至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她知道,凡爾賽宮雖然看似平靜,但暗流涌動的權力鬥爭無處不在。任何一個不小心的舉動,都會成為別人攻擊的把柄。她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學會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同時也要在適當的時候打破這些規則。
日子在繁複的禮儀學習和社交活動中一天天過去,瑪麗娜逐漸適應了這個陌生的環境。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擅長隱藏內心的情緒,越來越能應付那些繁瑣的宮廷規矩。她和其他貴族女孩一樣,在社交場合中保持微笑,優雅行禮,言辭得體。
但是,宮廷的奢華背後,那些被掩蓋的問題也逐漸顯現出來。
在一次宴會中,瑪麗娜偶然聽到幾位貴婦正在低聲談論她們的健康狀況。她們的面容雖然光鮮亮麗,但談話中卻透露出許多關於疾病的抱怨。瑪麗娜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些貴族們看似生活奢華,卻在面對疾病時束手無策。
「我的胃痛得厲害,醫生說要讓我放血。」其中一位年長的貴婦低聲說道,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的孩子前幾天發了高燒,醫生給他開了些草藥,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另一位年輕的母親憂心忡忡地說道。
瑪麗娜默默聽著,心中不禁泛起一陣疑惑。她清楚地知道,17世紀的醫學水平遠不及現代。放血療法、草藥治療……這些在現代早已被證明為無效甚至有害的療法,卻在這裡被視為正統。她不禁感到一種強烈的無力感,面對疾病,這些貴族們甚至比她所想像的更加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