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差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舒坦地吁了口氣:「今朝歡樂便無愁。哈哈,阿宿,這歡心真好!比你以前釀的酒都好!烈!烈得乾脆!烈得暢快!」
她拍了拍朱瑁的肩膀:「快喝吧!喝完好上路!」
朱瑁並不舉杯,呆呆地看著窗外。
掌柜撫了撫女鬼差的髮帶:「小環,你又管閒事了。」
女鬼差環住掌柜的腰,圓圓的臉上浮出大朵的笑意來:「我瞧著他怪可憐的,昨兒接到鬼衙的任務,魑衙內說,他要生生世世投畜生道。可他也沒做什麼孽啊,因為痴情,就要受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重了。誰還沒個一往情深呢……不如咱們幫幫他吧……你不是跟守輪迴道的莫老頭兒挺熟的,他還欠著你一百兩冥銀呢,那個,那個……」
掌柜搖搖頭:「這樣的事都幾回了?小環,你做了偌多年的鬼差,還是這樣心軟。」
女鬼差伸出一根指頭:「最後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官人,你就幫幫我嘛。」
一句「官人」,就像彼岸花的花瓣,柔柔地伸到掌柜的心口。
他嘆了氣,不作聲了。
女鬼差見狀,知他是同意了,向朱瑁歡呼道:「喂!你有機會做人了!」
「待會兒到了輪迴門,莫老頭假意去小解,我麼,便裝作喝大了酒,將你推入人道……」
女鬼差如此這般細細交代了一番。
朱瑁卻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歡喜。
「投胎做了人,便是嬰孩嗎?」他問道。
「那當然。生生死死,都是從呱呱落地開始。」
朱瑁搖頭:「我不願做嬰孩。」
女鬼差瞧著他,半晌,道:「你還放不下那個女子?」
朱瑁點頭。
「她劫難未完。我……我總想能幫她些什麼……」
女鬼差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腦殼:「笨人!哦,不,笨鬼!」
掌柜又給她倒了杯酒,女鬼差喝了,道:「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
朱瑁俯身向女鬼差與掌柜行了個禮:「能否請二位告知,她今日去了何處?」
陰間有頭面的鬼,是知曉人間事的。
掌柜笑了笑:「小環,還是你告訴他吧。」
女鬼差沒好氣道:「永州。她要和他的心上人,前往永州會盟。他們想出來的計謀,想生擒孟旭和慕容飛呢。」
朱瑁面露憂色,孟旭與慕容飛皆當世梟雄,沒那麼好誆騙,此行必是大凶。
他想了良久,道:「我還是想做一匹馬。投胎在永州。」
女鬼差連飲幾杯歡心。
外頭的風魂鈴響了。
不可再耽擱了。
女鬼差問道:「你可想好了?」
朱瑁的眼前閃動著一襲杏花白袍醫官服,閃動著一雙劍眉,閃動著一樹剪雪裁冰的白梅。
他點了個頭:「想好了。」
女鬼差復又說了一遍:「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
朱瑁鄭重道:「我知。鬼差恩重,朱瑁心領。」
少頃,女鬼差拉著他到了六道輪迴之門。
朱瑁輕輕閉上眼。
女鬼差最後說了一句:「朱瑁,我是給過你機會的。此門一跳,再也無法更改了。」
風淒淒,雨瀟瀟,九尺黃泉魂登高。是非真假六道門。輪迴幾多一人少。
朱瑁道:「好。」
酒氣上涌。女鬼差搖搖晃晃地,將他推了下去——
永州軍營,多了匹幼馬。
這馬生而能立,雙眼垂淚,軍中馬夫深以為異。
永州府衙。
知州抱病在床。
阿季知道,現在京中局勢緊張、君臣不和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知州為避是非,不涉其中,故而抱病。
阿季帶著梅川,並一眾得力副將,住進了府衙。府衙的師爺倒是殷勤招待著。
按計劃,時允已被南界中人俘獲。
慕容飛正值得意洋洋之際。
阿季示弱,送去信函,以求會盟。
那廂,風月在客棧中托陸時向南界官場中的各位老爺送去海量金銀珠寶。南界官員以為苻妄欽見心腹副將被捉,膽怯了,又想急於稱帝,故而想走會盟的捷徑。既得了好處,又可得安寧,遂喜不自勝。
於是,他們在朝議上,力勸王上答應會盟。
慕容飛本有一些猶豫,但朝臣們羅列了諸般好處:南界國弱,禁不起戰爭,縱勝了,也不免損兵折將,今苻妄欽想廢君自立,為求穩妥,來永州會盟,以永州、林城、賀州等重鎮相許,就算打仗也得不來這許多的土地,會盟是絕好的時機。何況,苻妄欽還答應和王上並立為帝……
又見使者來報:苻將軍為表誠意,特送大梁新君為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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