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宮人皆可作證。」
「娘娘是中宮之主,何人不懼怕娘娘?問有何用?」
楊令佩見自己橫說他也不信,豎說他也不信,也急了:「本宮自入宮闈,從不喜南音南調,怎會突然傳公主府的伶人?」
「聽曲為假,傳人為真。」
這時,跟在阿季身後的趙蕤忽然衝上前去,掐住楊令佩的脖子,搖晃著:「皇后何以利用了公主,又擄走公主?皇后到底將公主藏去了哪裡?公主對皇后滿心赤誠,皇后怎忍心對公主下死手?公主金枝玉葉,禁不住磋磨,皇后有什麼刑罰,沖微臣來,微臣皮糙肉厚,什麼都受得住……」
他吼著,脖子裡青筋暴起,臉上爬滿眼淚。
「趙統領瘋了嗎!」
楊令佩身邊的侍衛、太監連忙去拉趙蕤。
場面亂成一片。
而阿季,冷眼看著這一切。
「明日午時之前,娘娘若不交人,臣便讓全城的百姓陪葬。包括娘娘。」
他轉身去了。
楊令佩看著他的背影,寒意從心頭起。
月落星沉。
漆黑的夜裡,快馬奔往東南西北,四處城門。
馬背上的兵丁們喊道:
「將軍有令,緊閉城門——」
第112章 背後漁翁
更鼓敲了四聲的時候。
京都十安街上,有一輛掛著醋坊商號的馬車來回逡巡著。
馬車裡坐著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身著錦服,目露精光。
忽然,一夥兒匪盜模樣的人逼近。
那馬車不躲還迎。
馬車的帘子掀開,匪盜們急促地將兩個麻袋塞了進去,爾後,拱手向那車裡說了句話。
「回稟薛將軍,您交代的事,卑職等已辦妥。」
漢子略略點了點頭:「假的令牌欺不了那老伶人多久。還是將他打暈丟在路邊為好。告訴那輛馬車上的人,身上的梁宮服飾,要趕緊脫去,以免引人耳目。」
「是。」
匪盜們扯掉夜行衣,搖身一變,都成了西行的商旅,四散而去。
馬車出了城,拐進密林中,行至半個時辰,見一客棧。大大的酒幌,朱紅色的招牌,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子虛樓。
漢子下了馬車,命人將那兩個麻袋分別裝入兩個鐵籠中。
他走進客棧,上了二樓,有一個女子臨窗而立。
黑漆漆的眼兒,端莊的面孔,唇邊卻還有依稀的稚氣。
漢子俯身:「臣拜見王后。」
女子轉身,道:「你我族親,薛林叔叔不必多禮。」
漢子道:「大梁的五公主和全貴妃,都帶了來。」
女子道:「事情如何了?公主府、大梁宮中、苻妄欽軍營,這三處有何反應?」
話音剛落,有個小哥兒跑上來,道:「王后,薛將軍,小的剛接到消息,薛將軍離京不過一炷香的工夫,苻妄欽就下令封城了!」
那叫薛林的漢子臉上浮出笑意來:「好啊,甚好。軍師說得沒錯,有了趙蕤的指認,事半功倍。想來,離苻妄欽與楊後徹底撕破臉的日子不遠了。」
他旁邊的女子——齊王孟旭的繼後薛漪坐下身來:「秦琨玉那裡,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薛林道:「王后放心。她有愧於王后,自然是忠心的。軍師把她綁起來,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給苻妄欽看,給大梁軍營里的人看罷了。如此也好,他們便不會懷疑到咱們大齊頭上。誰能想到呢?軍師前腳綁了秦琨玉,後腳就給咱們發了飛鴿傳書。」
餓了一宿,小廝端上一盆羊肉。
薛林擼起袖子,撕下一塊肉來大啖。
行伍之氣盡顯。
薛漪聽著窗外風吹枝椏的聲音,思忖道:「不知怎的,本宮總也不放心孫冊。他是大齊的棄臣,卻主動示好聯手……本宮懷疑,他有旁的目的。難道……他是想……利用咱們……」
薛林笑著擺擺手。
他素來輕視孫冊。
「王后您多慮了。區區一個謀士而已,還能翻天不成?何況,他還是您的祖父,我大齊第一武將薛之慶薛公的關門弟子。舊日師生情誼,還是有的。投奔咱們薛家的人,不足為奇。」
薛漪不作聲了。
她一邊撥弄著桌案上的棋子,一邊凝神思索。
「苻妄欽屠城之日,便是我大齊一統天下之時。」
她朱唇輕啟,壯志滿懷。
薛林重重點頭道:「楊皇后近日一直忙著密調人馬進京。這一點,想必苻妄欽很快便會知曉。待到他們自相殘殺屠戮,至兩敗俱傷,實力大損之際,咱們出手,一舉滅之。」
薛漪道:「如此,便不負祖父遺願,不負王上隆恩,不負我薛家百年基業,不負大齊戰死疆場的數萬弟兄。」
薛林跪在地上,滿口稱「喏。」
良久,薛漪道:「本宮想要去看看她。」
「五公主嗎?」
「不。梅川,梅醫官。」
鐵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