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潭,幽深的一心潭,她在裡面苦苦尋找了那麼久。冰冷的水,雜亂的石,好似隨時都能將她帶入地獄。可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找到他,找到他。
現在,她找到他了。
慶幸的是,他無恙。
悲哀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不似從前。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難道普天下的男子皆如此,她的阿季也不例外嗎?
阿季不動聲色地將採桑推到身邊,拿過湯匙:「這湯真好。」
廚娘們徐徐退下。
梅川也該離開營帳了。
可她的雙足像是灌了鉛,挪動艱難。
「湯里有鴛鴦藤,您喝的時候留神。」梅川道。
採桑嬌媚地笑笑:「喝了鴛鴦藤,今晚,奴家便與將軍做一對鴛鴦。」
帳外的廚娘見梅川還杵在那兒,恐主帥怪罪,忙將她拉出帳外。
阿季怦怦跳動的心,平穩下來。
他拉過採桑,向薛林道:「主帥,末將告退。」
薛林笑道:「好,好,好,去吧去吧。」
東側角落的營帳。
剛坐下來,採桑便糾纏上來。
阿季全不似方才在主帥帳中對她那般熱絡,而是一把將她推開。
採桑笑道:「梅將軍這是怎麼了?」
阿季想了想,笑道:「月色正好兒,你我再飲幾杯,如何?」
採桑嗔怪道:「將軍還沒喝夠嗎?」
「再飲幾杯,你我便安歇。」
他背轉身去拿酒,悄悄在酒中下了蒙汗藥。
須臾,採桑昏昏沉沉地倒在榻上。
阿季大踏步走出帳外。
他在伙房門外的一處角落找到梅川,她正抱著膝,看著天上的月。
阿季一把拉過她的手,熟稔地從籬笆的一處縫隙,鑽出齊營。
不知奔跑了多久,阿季停下步子。
附近全是山野。
偶有狼叫聲傳來。
西南的月,跟京都的月真是不同啊。那樣大,那樣亮,那樣肆無忌憚,像是離地面很近。
兩人相望著。
恍如隔世。
「你是何人?」梅川問道。
她想與他置氣,一開口,卻不爭氣地有些哽咽。
「我該怎樣喚你?全貴妃娘娘?」
梅川聽了這話,猛地踩了他一腳。
從前,她每次慪他的氣,就狠狠踩他,他一閃身便躲開,用黑袍裹挾住她。
這回,他沒有躲。
「一路尋我,吃了不少苦吧?」他問了一聲。
梅川忍了好些日子的眼淚流下來了。
「你怎麼沒讓潭裡的魚蝦吃了去?」她罵道。
阿季緊緊抱住她。
真好。
鴛鴦藤,輕摘起。心上人,觸可及。
今夜的月肆無忌憚。
今夜的人,便也肆無忌憚吧。
第81章 你只能是我的人
快到八月了。
西南之地的草,入了夜,帶著露水,濕漉漉的。
一顆顆明亮的星星,落在梅川含淚的眼中,星光在淚光里搖曳,破碎,散開。阿季仿佛覺得自己同那些星光一起,映在了她的眼裡,隨著她的眼淚,在晚風裡搖曳,破碎,散開。
歡喜如刀尖之蜜。
他在刀尖上行走了許久,那蜜,他忍不住要嘗一嘗。
「阿季,阿季……」她含糊不清地喚著他。
邸報上的那一行字又閃現在阿季的腦海。
他一想到她與旁的男人或有過親密的舉動,那親吻里漸漸帶了掠奪的氣味。
螢火蟲飛啊飛。
圍繞著這對男女。
阿季的呼吸漸漸重起來。
他悶哼著:「你與他,有沒有……」
「誰?你說什麼?」梅川眼神迷離。
「我說的是他,朱瑁……」
提及這個名字,他賭氣著,一用力,兩人跌進綿軟的草叢裡。
不知名的小野花顫巍巍地晃動著。
梅川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惱了,道:「有,你離京之後,日日都有……」
她試圖推開他。
他的手臂卻如鐵一般,鉗著她,動彈不得。
梅川一口咬上他的肩。
方才在營帳中飲的酒,馥郁著,上了頭。阿季的心裡滿滿都是占有欲。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她越是想推開他,他就越是執拗。
七分情動,三分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