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這樣的軌跡,阿季造反的理由已被推翻。
然,天劫還未渡,不能掉以輕心。
苻妄欽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在說什麼?什麼成功了一半?奇奇怪怪的。」
梅川認真道:「阿季,你知道嗎?原本朱瑁是不該登基的。是我,改變了這一切。」
苻妄欽最不喜權謀之事。
他皺眉道:「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對皇權的事如此上心。」
「我不是對皇權的事上心,我是對你上心。這是你轉世投胎的第十世,而我,一千年沒有跳下輪迴道,最後一世,被動投胎。所以,我是從另一個時空來,一個知道你命運的時空。這是仙人在幫我們。讓我知道命運,前來改變命運……」
「砰」!
明明是晴天,天空卻一聲驚雷。
梅川一震,忙斂了口。
難道是這些話是天機,不能說與他聽嗎?
苻妄欽揉揉她的腦袋。好像她在講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
他不以為意:「你看看你,胡說八道,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笨蛋笨蛋笨蛋,我知道你不能理解。說了你也不信。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我做什麼,你都不許懷疑。」
梅川像靈巧的小猴子一樣,攀爬在他身上。他的胸膛,是一堵寬廣的牆。
他眸子的光,又熱了起來。
她好似點了一把火,他冷寂多年的情慾燎原了。
他一把將她抱起。
這時,小廝跑著過來回話:「將軍,端親王來了。」
「滾出去!」苻妄欽罵了一聲。
小廝看著眼前的一幕,臉霎時紅了。
「奴才馬上滾。」
他歡天喜地「滾」走了,用不了一個時辰,滿將軍府都將知道,將軍夫人還沒過門,兩人便「情不自禁」了。
梅川從苻妄欽懷裡拱出來。
她對這個端親王極有興趣。
他是近支皇親,被封在閩地,手上有抵禦外敵的王師。藩王無召不得返京。此次,因為先帝崩逝,他抵京奔喪。按理,先帝梓宮安葬之後,他便該返回閩地。可他遲遲不回去,是想幹什麼呢?
朱瑁對這個皇叔倒像是很看重的樣子。足以見,先帝在時,很是信賴端親王。
先帝那一輩兄弟不多,寥寥幾人,盡皆離世了。唯留下這個異母幼弟端親王。端親王今年不過四十餘歲,正值壯年。
在天家,兄弟之間,多有揣度、防備。
奇的是,生性多疑的先帝,對這個弟弟倒是放心得很。僅此,就能看出這端親王不是個簡單的人。
能讓先帝放下猜忌,難於上青天啊。
史料記載:天啟初年,上伐南界,歸京,染疾。醫官曰:「欲知瘥劇,但嚐糞苦則佳。」端王心甚憂之,為兄親嚐糞便。上執手曰:「弟心純善,吾子不能及。」
這是個效仿勾踐嚐糞的狠人啊!
虎口保命。
先帝在位的數十年,想來他定是恭順有加,唯先帝之命馬首是瞻,故而,得到了先帝的信任。
梅川想著:他會不會跟此次陵墓被盜事件有關呢?他與二皇子朱珝有無關聯?
畢竟,在這紛雜的局勢里,只有他,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動機。
動機很重要。
梅川道:「阿季,去見他,我與你一起去。」
苻妄欽道:「我不喜應承官場上這些複雜的關係。」
「去!」她推了他一把。
少頃,梅川換上一身兒小廝的衣裳,跟在苻妄欽身後,去了前廳。
一個壯年男子,身著蟒袍,頭戴玉冠,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
他就是端親王朱旻。
他有武人的健壯,亦有文人的儒雅。
苻妄欽上前行禮。
他抬頭,笑道:「苻將軍府上的峨眉茶甚好,想來是在天安作戰時所得。本王這次來,給將軍帶了些閩茶,讓將軍嘗嘗閩地風味。」
梅川小聲道:「閩地的茶不好。香氣浮於表面。」
苻妄欽拽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言。
端親王又笑了笑:「將軍的小廝這般有見識呢。的確,閩地的茶,香氣浮於表面。但人生在世能幾時,壯年征戰發如絲。本王到如今,覺萬事休矣,只想醉臥美人膝,醒來喝一喝香茗。清苦的味道,卻是再也不想嘗。」
他看了梅川一眼。
苻妄欽坐下來:「王爺今日來,有何指教?」
端親王問了些軍中的事,軍餉,駐地,編制等,不過是浮於表面的問題。苻妄欽一一答著。
他若真是想知道這些,去兵部查一查便可,何必親自來將軍府?
忽地,端親王話鋒一轉:「聽說,陛下有意派將軍再度攻齊?」
苻妄欽一愣:「微臣尚未聽說此事。」
端親王道:「先帝在時,天安一戰,得了大齊數十座城池。想來,當今陛下比先帝志向更深遠。怕是要讓將軍打到大齊的國都錦城才罷。」
苻妄欽道:「大梁不宜連年苦戰。去歲一役,國庫耗損巨大,無數男兒,戰死天安。微臣以為,至少休養生息三年,方可繼續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