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梁帝還將那妃子的靈牌壓在祈福寺的塔下,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那一年,宮中死了太多的人。
周鏡央,自始至終安慰著梁帝,陪伴著梁帝,與梁帝一起面對死亡與背叛。
從那以後,周鏡央一枝獨秀,十數年冠絕後宮,榮寵不衰。
難道……
不。
怎會如此荒唐。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楊寶林打了個冷顫。
她悄聲吩咐鴻鵠:「你去跟哥哥說,讓他查查,內廷監掌事劉顯是從哪裡尋得這孩子,這孩子進宮前的底細。」
鴻鵠點頭。
楊寶林的哥哥楊令休,任京畿巡察使一職,在京中三教九流的關係網,四通八達。
天色漸晚。
楊寶林命鴻鵠將小盒子送回未央宮。
走到庭院,卻碰見太子殿下。
太子不知何時起身了,站在李樹前。
隔著枝頭青青的李子,太子看見了鴻鵠身後的小盒子。
他素來對宮中的太監宮女等不甚留心。
這個小太監,他似乎是第一次見。
那孩子的眉眼,瞧著有幾分親切。
還未開口,淮王便急急走進來:「小盒子!小盒子!你沒事吧!」
一抬頭,淮王看見太子,忙行禮:「皇兄安好。」
原來是未央宮的人。
太子沉默了。
淮王拉著小盒子離去。
楊寶林走了出來,看見太子,忙道:「爺,您醒了?身上可還疼,要不要傳醫官?」
太子淡淡道:「不要緊。」
楊寶林走到他身邊:「爺,您走這些日子,妾身日日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您平安歸來。」
太子伸手摘了一個青李子,咬了一口,唇齒間酸澀一片。
「菩薩保不住本王。本王的命,從來都只有靠自己爭取。」
「是。」
「今日朝堂之上,你父親、你哥哥皆未發一言。這樣很好。免得父皇起疑。還以為本王早有準備,煽動朝臣。」
楊寶林的臉微微地紅了:「爺無須煽動,朝臣們飽讀詩書,不是向著爺,是向著『理』字。」
她不知道太子的這番話究竟是褒還是貶。
梁帝起初從楊家為太子擇妃,無外乎是看中父親不屬派系,清流官宦。
如今,她在東宮,父親與哥哥自然是避嫌的。
太子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他與她之間,永遠像隔著一條寬闊的河,無舟可渡。
未央宮。
周鏡央聽完銀桃的回稟,她冷冷地笑了。
「那楊寶林……」
「娘娘放心。楊家的女兒皆柔柔弱弱,哪敢跟您作對?她姐姐都掀不起什麼浪來,更別提她了。」
周鏡央閉上眼。
此番受挫,她的心裡如油煎。
外頭有個侍衛進來稟了句什麼。銀桃走到榻邊,低聲道:「娘娘,蘇意睦回來了。」
周鏡央睜開眼:「上回,他被那苻妄欽擺了一道,可算是回來了。」
她瞧了眼銀桃:「去,喚他進來。」
須臾,蘇意睦進來了。
他一身袈裟,風塵僕僕。
那苻妄欽,命人將他丟到北寒之地,他輾轉月余才回來。
一入京城,便聽說出了大事。
皇家寺廟的方丈,是可以進宮的。
他慌慌忙忙,以祈福禳災的名義進宮,滿心憂慮。
周鏡央坐在藤椅上,西子捧心,病懨懨道:「意睦,你可算回來了……」
「鏡……」
他開了口,又咽下:「貴妃娘娘,您的病不要緊吧?」
「意睦……」周鏡央淚眼婆娑:「朱瑁又得逞了,他不會放過我的,我不如早早地隨意和去了,到了地底下,與她做個伴……不枉我與她姊妹一場……我,我就不該苟活,當初,死在烈火中,便沒有如今這許多的苦楚……」
蘇意睦道:「利用完,便害死。他的心腸還是這般狠毒。」
周鏡央的眼淚涓涓地流著。
「我這條命,沒什麼要緊。我擔心阿旦,他在天牢里,不知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新仇舊恨。
蘇意睦眉頭緊鎖。
「意睦,除了你,我還能指望誰。這宮裡,就像冰窟一樣。」
周鏡央站在珠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