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通知書。
邪神第一次發現,原來能看懂人類的文字是一件這麼令人痛恨的事。
黎平看到江妄血紅色的瞳孔劇烈地震顫,祂用力地捏住那張紙頁的邊緣,陰鬱的目光像是靜止在了那些條條框框之上。
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驟然,邪神用力地吸了口氣,像是冰涼空氣終於重新開始流動,撕裂了這片刻的僵硬。
「不會的。」祂低聲說,「這種東西都是嚇人的......不會真的出事......」
黎平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當然,邪神沒那麼好的待遇得到她的安慰,她準備的都是類似於指責的pua的話術,好讓邪神懂得收斂,懂得痛了,才會主動收手。
但此刻,她準備好的那些話一句也吐不出來,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根尖刺扎在肉里,激起隱晦的痛恨。
那麼一瞬間,黎平近乎衝動地說:「會的!」
江妄瞳孔劇顫。
「五分鐘內,江矜月的呼吸就停擺了三次。邪神知不知道,呼吸停止超過三分鐘,就會留下永久性損傷,超過五分鐘,就會腦死亡?」
她殘忍又痛快地說:「這都是因為你。」
原來和邪神相處是這種感覺,就像柔軟的血肉里包裹著一根尖刺,梗澀,晦痛,時刻都有些微的不適感。
只是江矜月要更柔軟一些,要更耐心一些,要更能忍痛一些。
但黎平做不到這麼平和,她是骨子裡就帶刺的逆反者,任何不適都會引來她猛烈的反擊。於是她發泄地、殘忍地告訴邪神真相。
「她一直在忍耐著不適,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於是黎平第一次看見邪神的手顫抖了起來,幅度之大,甚至讓祂不得不用另外一隻手壓住顫抖的那隻手。邪神深深地呼吸著,像是溺水的死者一樣,其痛苦的程度甚至不遜於天生殘缺的江矜月窒息的樣子。
「你要發瘋嗎?」黎平問他。「你當然可以殺了在場的所有人來發泄你的情緒......但苦果,總會有人承擔。」
很顯然,每次幫這位無法無天的邪神承擔後果的,都是江矜月。
「……」江妄大口地喘著氣,後退幾步,肩膀抵上冰涼的牆壁,祂像是困境中的野獸,喉結不住地上下滑動,吞咽著不存在的情緒。
紅色的瞳孔里颳起風暴,半晌,祂閉上眼。
黎平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坐回去,江妄忽然又冷冷的盯住了她。
祂的瞳孔是豎直的,極像野獸,裡面情緒已經平復了很多,但還是很嚇人。
「誰許你說這種話了?」
邪神身後的透灰色的附肢不知何時漫溢到她身前,尖銳的頂端隔空輕輕點了點她的咽喉,似乎在琢磨要從哪裡下手,一擊洞穿這個人類的喉嚨。
黎平忽然在祂的眼神里感到恐懼,不是以前那樣的因為清楚祂的威脅的懼怕,而是那種無法抑制的生理性的恐懼,生物在死亡邊緣的恐懼。
下一秒,鋒刃直直地抵住了她的喉嚨,蜿蜒的血流順著皮膚淌下。
但邪神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理智,祂知道現在再有一個人受傷,救助江矜月的醫生就會再少一個。
「閉上你的嘴,你今天說的話一句都不會成真。」邪神揚起頭,面容厭惡。「我和她都最討厭,有人談論我們的關係。」
因為這些人類嘴裡總是吐不出好話來,江妄討厭他們,甚至恨不得親手凌./虐人類。
「……」
......可實際上是,
祂不敢說、甚至於祂都不敢察覺到的是,這種超乎常人的厭惡,正來源於邪神自己最深的恐懼......
祂當然可以殺人,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泄情緒,祂也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幹的。越是恐懼,越是焦慮,就越是暴虐。
但這些人類,他們說的話,總是會成真。
江妄退開一點,靠著牆壁站在原地。
大廳從寂靜變成喧鬧,又再次恢復寂靜,人來人往,暴雨停歇又傾瀉,但祂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過。
醫院氣味嘈雜,來來往往的人的身上的味道、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不同的血腥味,但江妄依然能從中敏銳地聞到那一絲獨屬於自己的人類的血的氣味,像是一絲幽幽細線,牽住這一縷漂浮在人間的遊魂。=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