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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三步……她別無選擇,同樣沒有回頭路。

那頭時髦的短捲髮並不烏黑,粗糙、摻白,那個背影早就不挺直了。

匕首在溫暖的燈光顏色下閃出冰冷的光,揮出決然的殘影。

刀刃劃開血肉的聲音並不大,何況劉清虹現如今仍因灌了血水而耳鳴,但這聲音似乎刺啦進了心臟。

滾燙的鮮血從脖子處湧出,劉清虹接住這位早就比她身形矮小的婦女,冰冷的手被血燙得發-抖。

嵌鑲在手腕上的紅水晶在噴灑上鮮血的那一刻,瞬間被燙得黯淡,那抹未知的藍也消失殆盡。

右手捏著匕首,指尖發白,卻一刻猶豫都沒有,染血的刀尖滴下一顆寶石般的紅血珠,還未下落,刀尖先快一步,沒入肉-體。

「呲!」

咽喉之上,只剩刀柄。

劉清虹從未閃避過她的目光,此刻也是。

小時候學習語文,知道古代詩人都愛寄情於景,長大後知道這在心理學上叫「移情」。

劉清虹將找到母親當作心愿許下,借五行心愿屋來實現,不是將情感投射到虛無縹緲的異常能力之中,而是以此堅定信念。

她的媽媽,是一位普通的婦女。

甚至粗鄙、沒文化、斤斤計較、事事要強,是會被社會青年職責的霸道而不占理的大媽。

菜市場的一毛錢講價能讓她浪費一個小時,隔壁說閒話的大姨會被她以各種粗鄙的語言回擊,人來人往的大街也可以成為她輸出的戰場。

多麼普通。

走在路上,超市、廣場、公交車上,似乎都能遇到這樣的人。

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人……

劉清虹看著懷裡那個一動不動的死屍,看著皺紋看著死不瞑目的眼。

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人,也不是隨便什麼都能扮演成功的。

她們之間的交流從不溫情,從沒有詢問,粗魯的嗓子、嫌棄的表情、不耐煩的身影、嘮叨的罵聲,是晚歸會拿衣架抽打的暴脾氣,是吵架時紅著眼也要說出口的刻薄。

人與人的感情與紐帶,本就無法被一比一復刻,何況是連接著同一臍帶的關係。

劉清虹平靜地幫忙拂面合眼。

手上的血將面容模糊成血色,血跡從額頭到下巴,冰涼的右手重新握住了那個匕首刀柄。

她收緊了手,不知道對著誰,眼睛看向虛空,說:「心愿沒完成。」

她的聲線如常,沒有顫音,也沒有哽咽,只是帶著點許久未說話的沙啞,還帶著現如今冰涼體溫的冷,冷得不近人情,沒有人味。

這句話落在這棟帶院子的老破小里,像小時候失手摔下的菸灰缸,舊時的「哐當」一聲,砸回了此時。

沒一會兒,左手上的那串水晶鏈兀自斷裂,「啪嗒」一聲,被串連在一起的水晶珠散開掉落。

水晶珠跳動在地板上的聲音響亮,同時——「鐺!」

綠色的地鐵幣從虛空中掉落,砸到那攤從脖子源源不斷流出的冷血。

這個聲音好像是給了一個赦免,劉清虹終於才像回人,支撐的脊樑立刻坍塌,鼓起的胸腔癟下,像把所有氧氣都咳出。

疲憊的時候,連顫-抖都在消耗生命。

故而她一聲不吭,髒兮兮的長髮垂下,像塗完油漆未乾的人體雕塑,僵硬而頹然。

身體仍然赤-裸,無遮掩無擋風,體溫流失得迅速。

她獨自消化著無可言說的一腔酸苦,心口的血液盡職堵著情緒,不給外放,始終封-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身下那具死屍已然冰涼,她終於才動了。

劉清虹收回托著死屍腦袋的手,顫著手撿起那沾血的地鐵幣,右手拔出匕首。

瞬間,大動脈的血噴涌而出,灑滿了她的臉、死屍手上的白衣服、她們旁邊敞開的衣櫃。

就像之前浴室噴灑鮮血的水龍頭一樣。

只不過,現如今,真是殺人現場。

劉清虹的視線看到那件白衣服的時候,抖動的身體立刻被控制住了,又恢復了不近人情的模樣。

像無鎧甲所著的兵刃。

她花了許多許多的力氣才站起來,看向被沾染了鮮血的衣櫃。

實際上,在她刺下刀刃的那一刻,她原本以為這個冒牌貨會反擊。

大概是為了迷惑她,這個冒牌貨十分「順從」地迎接了「死亡」。

五行心愿屋的水晶鏈不會被取下,除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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