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遙梔伸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走去最高的主座上坐下。
男人居於側座,笑得如沐春風,他只披了一件黑袍,露出的手臂上開滿了艷麗鮮花,細細的蕊絲勾著鮮血。這應該就是副教主。
那名閉目少女方楹一起坐於下位,應該同為魔教長老。
她對祝遙梔嬌媚一笑:「聖女殿下見諒,韶雨長老本該一起來接見您,但他暫時還無法從仙盟的追殺中脫身。」
祝遙梔頷首,表示知道了。
然後副教主抬手召出一面水鏡,水鏡映照出一個地下溶洞,陰暗潮濕,上方覆著一層長滿鱗片的苔蘚,往下滴落濃稠液體。
下面是那群魔修和曲漣他們,全都陷入了沉睡。
副教主說:「你們有沒有想要留下的苗子?」
祝遙梔不動聲色地與方楹對視一眼,方楹會意,指了指曲漣和應泊川,「這兩人留給我。」
副教主溫和一笑,像是友善地提醒:「這兩人可是正道修士哦,一進弄香樓我就發現了。」
祝遙梔心頭一跳,這老登果然是等著瓮中捉鱉呢。
方楹並不意外,只說:「是聖女殿下要的人。」
副教主便說:「那沒事了。」
閉目少女也指了另外幾個魔修,「這幾個我要了。」
曲漣、應泊川和那幾個魔修身上都被覆蓋了一層花瓣。
副教主溫和而笑,「這一次的卵只有七枚,但願我們能有七位同胞。」
祝遙梔心中生出不祥預感,不動聲色地問:「那剩下的人呢?」
「當然是作為同胞誕生的,食物。」副教主臉上還是那種和善的微笑。
「……」祝遙梔有些毛骨悚然。
水鏡中,溶洞頂部的苔蘚伸出細長的黑色觸鬚,卷了七塊斑斕流光的石頭。
祝遙梔後知後覺,那應該是隕星碎塊,也就是副教主口中的卵。
那些隕星像是有生命一樣,輕盈地跳在那些昏迷的魔修身上,內里的斑斕之物鑽進他們的口鼻耳孔,於是隕星只剩下漆黑的空殼。
那些魔修瞬間睜眼,眼球外凸,滿臉扭曲,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有兩個魔修像是鼓脹的氣球一樣爆開,血肉飛濺,化為一灘冒氣泡的黑水。
祝遙梔迅速移開了視線,但還是被血腥的畫面衝擊得回不過神來。
他們在幹什麼?這就是魔教的招新?太嚇人了。
「唉,這些卵對宿主可是很挑剔的。」副教主搖了搖頭,頗為感慨地說,「不過要想入我豐盛神教,就要有覺悟。」
「千年前的風雲大世雖然天才輩出,那也是修真界最後的迴光返照了,千年以來,無論是天地靈氣還是魔氣,都日漸枯竭,除了占據靈脈的世家大族,普通人只有藉助天外奇物,才能修煉入道。可惜一旦沾染邪神血脈,就會逐漸喪失自我,淪為只知進食的低劣之物。只有十方魔教教主能夠煉化隕星,讓我們留有生而為人的尊嚴。」
方楹勾唇而笑,「魔族都快要被仙盟趕緊殺絕了,哪裡還有精純的魔氣?修士一旦墮魔,要麼賭一把能否和隕星中的奇物融合,要麼淪為孽物,再無其他選擇。做出選擇就要承擔後果,僅此而已。」
祝遙梔:「……」
勾石,一群勾石。
好抽象的世界。
祝遙梔簡直坐如針氈。
這時,這間大殿的殿門忽然被有節律地敲響。
方楹挑眉,「誰?」
閉目少女說:「應該是韶雨長老,現在才趕過來。」
於是殿門打開,一身黑袍的韶雨走了進來,他戴著面罩,眼神若有若無地落在祝遙梔身上。
副教主似有不滿,「既見聖女,為何不跪?」
祝遙梔擺了擺手,「算了。」
她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什麼韶雨長老身上。
水鏡里,血肉碎塊鋪了一地,最終只有五個魔修融合了隕星中的詭異生命,但他們的手指長出了漆黑枯枝,看著就不能算是正常人。
「三個異化二階,兩個三階。」副教主欣慰地笑了,「這一批居然有兩個戊三,不錯。」
祝遙梔再次聽到「異化」這兩個字,已經大概知道什麼意思了,應該就是變得不像人,獲得某些非人的能力。
水鏡中,那五個魔修已經開始進食了,從他們身上長出的枯枝瘋狂汲取周圍的血肉,很快,血淋淋的枯枝伸向了昏迷的司空玉和朝璃。
系統發出尖銳爆鳴:「你快救救他們啊!」
祝遙梔接收了太多抽象信息,本來就渾身不舒服,現在更是被吵得腦殼疼。
而水鏡中,那些嗜血的枯枝在離司空玉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時,忽然被一把摺扇斬斷了。
應泊川立身攔在司空玉和朝璃身前,曲漣也召出了一把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