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時，老張還在跟家人爭執，一邊劇烈咳嗽一邊固執地說要回家。
氧氣管隨著他的動作晃動，發出嗡嗡的聲響。
韓沛真站在門口，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張叔叔好，我是韓沛真，能採訪您一下嗎？」
「別來添亂。」家屬不耐煩地擺擺手。
但老張倒是來了興趣：「我有什麼好採訪的？」
「您之前在國營鋼鐵廠工作對吧？96年的十佳工人之一。」韓沛真輕聲說道。
聽到這句話，老張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臉上的褶皺都舒展開了：「那都是老黃曆了。」
雖然這麼說，但語氣里難掩自豪。
「可以給我講講您當年的故事嗎？」
老張的家人見狀，悄悄起身去食堂打飯。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老張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述那些崢嶸歲月。
「您這種艱苦奮鬥的精神，真的值得現在的人學習。」韓沛真由衷地說。
老張擺擺手，嘆了口氣：「可是98年改制之後就下崗了。忙活了大半輩子，本來想給晚輩留一點，結果現在反倒給孩子們添負擔。」
「張叔叔，您要保重身體，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這比什麼都強。」韓沛真真誠地說。
老張的眼睛又恢復了光彩：「小姑娘，謝謝你。」
「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在老張欣慰的目光中，韓沛真輕輕帶上了病房的門。
之後再前往那個二胎媽媽的病房，站在病房前張望，床單整整齊齊地疊著，窗簾被風輕輕吹起。
裡面空無一人，韓沛真有點疑惑，難道出院了嗎？
「你找我？」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連忙轉身，看見周女士扶著牆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得嚇人。
「請別誤會，我只是想跟你聊聊。」韓沛真急忙解釋。
周女士深深地嘆了口氣，慢慢走進病房，在床邊坐下：「既然你來了，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怎麼了？」
「我的手機攝像頭，怎麼擦都擦不乾淨，拍出來的畫面總是模糊的。」
周女士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韓沛真接過來一看，是款很舊的機型，前後攝像頭的玻璃都布滿裂紋，像蜘蛛網一樣。
「你是要拍抖音嗎？」韓沛真試探著問。
周女士搖搖頭，眼睛有些發紅：「我想拍點視頻留給孩子們。萬一以後...他們想媽媽了，還能看到清晰的我。」
韓沛真連忙道：「我家裡有微單！」
「微單？那是什麼？」周女士疑惑地問。
「就是高清攝像機，畫質特別好，連臉上的絨毛都能拍得清清楚楚。」韓沛真興奮地解釋。
周女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沙漠裡看到了綠洲：「真的嗎？那你能幫我拍嗎？」
「非常樂意。」韓沛真笑著說，「我還學過攝影呢。」
「那就拜託你了。」周女士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嘴角微微上揚。
「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回去拿相機。」韓沛真說完，快步走出病房。
她連忙跑回家去翻找相機，又帶回醫院。
醫院電梯口人來人往，韓沛真抱著相機疾步前行，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春香，這麼急著去哪裡啊？」
她心裡一驚，這不是陳英傑的聲音嗎？
轉頭一看，卻見陳英傑捏著鼻子，從人群中擠出來。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韓沛真沒好氣地說。
走進電梯，陳英傑湊近她，看了眼她手裡的相機：「哎，你還會攝影啊？」
韓沛真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那個...昨天沒接你電話是我不對。」陳英傑撓了撓頭，難得露出幾分歉意。
「沒有，是我不對。」韓沛真目不斜視地盯著電梯樓層顯示屏，「我就不該同情你。」
電梯到了7樓，韓沛真徑直走出去。
身後傳來陳英傑疑惑的聲音：「你不去18樓啊？」
韓沛真充耳不聞，但沒走幾步，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我請你吃飯好不好？」陳英傑追上來。
「我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請你有多遠滾多遠。」韓沛真咬牙切齒道。
第17章 婚禮祝福如決堤一般的眼淚
「對不起，路上有點耽擱。」韓沛真小心翼翼地走進周女士的病房，輕聲道歉。
周女士擺擺手：「麻煩你了。」
「我們先拍兩張照片試試效果。」她調整相機參數，找准角度和構圖。
周女士比了個「V」字，勉強擠出一個微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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