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不過,回相國寺後,你需幫我將解藥送給魏王。」
「解藥?」
沈青筠於是將她下毒的事情簡略說給齊冷聽,沒想到齊冷卻慍怒道:「給解藥給他做什麼?這種禽獸,還有活著的必要麼?」
沈青筠苦笑:「你是不在乎,但下毒的是我,陛下最寵愛的皇子若被我毒死了,我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齊冷仍在慍怒:「我不去。」
「你必須去。」沈青筠解釋道:「我方才被擄到那個宅子的時候,我就觀察過了,那宅子地處偏僻,紀榕應該經常和党項細作在宅子商議機密,如果搜查那宅子的話,也許能查到些端倪。」
齊冷咬牙,沉默不語,他不但不願去,而且不想去,他怕他去了,就忍不住一劍殺了魏王和紀榕。
沈青筠見狀,嘆了口氣:「齊冷,你到底在氣憤什麼?是氣憤你前世的妻子差點被侮辱嗎?像你這樣的男人,不是應該妻子如衣裳嗎?眼下有個絕佳的機會可以讓你清除掉魏王,你還在彆扭什麼?」
齊冷忽反應很大:「你這個時候,還在想如何幫太子對付魏王?你就這般仰慕太子?」
沈青筠瞠目結舌,她不知道齊冷為何好端端又扯上太子,她道:「齊冷,你能不能收收你那該死的占有欲?我知道你在生氣什麼,你無非覺得我前世是你的妻子,所以今生也不能被別的男人染指,你的自尊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你生氣。」
齊冷聽罷,半晌都沒有說話,沈青筠心中忐忑,於是回頭看他,卻正好看到他黑沉沉的雙眸,他瞪著沈青筠,啞聲道:「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生氣麼?你覺得,我是因為一件衣裳被別的男人穿了生氣?我難道就不能是因為你差點受辱,我心中難過,所以生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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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前世的遺憾,到底是什……
沈青筠都呆住了。
等她回過神,她很迅速回道:「你會因為我受辱心中難過?呵,你齊冷可不是這種人。」
齊冷沒有搭腔,只是良久才問了句:「在你心裡,我齊冷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齊冷是什麼樣的人?
沈青筠很認真想了下,然後說道:「你是一個很適合做皇帝的人。」
什麼叫適合做皇帝?喜怒不形於色,得勢前忍辱負重,得勢後雷厲風行,有手段有謀略,這樣的梟雄,如果說他會為一個女人折腰,沈青筠不相信。
對這樣的男人來說,女人就是他風雲叱吒的點綴,他可以像楚莊王一樣為籠絡大臣將心愛姬妾送出,卻不會像尾生一樣痴情到為女子抱柱而亡。
齊冷聽罷,苦笑:「所以這是誇獎,還是貶低?」
「你認為那是誇獎,那便是誇獎,你認為那是貶低,那就是貶低。」
齊冷半晌沒有說話,他依舊一隻手臂環著沈青筠的柔軟纖腰,一隻手握著韁繩,策馬緩緩前行,沈青筠如瀑青絲垂下,幾縷被微風吹起,拂到他的頸側,齊冷垂首,看著她如玉的臉龐,前世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今生他又差點失去她。
他忽道:「沈青筠。」
沈青筠側過頭,去看他。
齊冷內心似乎在掙扎,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道:「沈青筠,你這樣猜度我,對我不公平。」
沈青筠訝異揚眉,齊冷道:「既然前世的沈青筠可以從相府之女變成一個貧家女,可以從溫柔賢惠的皇后變成自私善妒的沈青筠,那前世的齊冷為何不能改變?他為何不能從不解風情,變成會為他前世妻子受辱而難過?」
沈青筠愣愣看著齊冷,然後她轉過頭,不再看齊冷,而是垂眸道:「人會有這麼大改變嗎?」
「你的養父沈謙能從一個有志青年變成一個醉心權術的奸相,我的父皇能從一個立志收復河山的鬥士變成一個聞胡虜色變的懦夫,人性本就複雜,為何你就認定,我齊冷會一成不變呢?」
沈青筠神色有些茫然,她從來沒想過,齊冷會說過這種話。
前世的齊冷,是一個標準的帝王,寡言少語,什麼話都藏在心裡,「君心難測」四個字,形容他再貼切不過。
他從來沒對沈青筠說過一個「愛」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做決定,所以沈青筠覺得他根本就不愛她,她根本沒有想過,這樣一個男人,也會學會反思,也會學會改變。
她不由問:「那你想變成什麼樣子?」
齊冷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想變成什麼樣子,我只知道,我想彌補前世遺憾。」
這句話,沈青筠與齊冷在老丈的茅屋時,他也那麼說,沈青筠忍不住回頭問:「你總說你要彌補前世遺憾,那你前世的遺憾,到底是什麼?」
齊冷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她,他答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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