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聽評價:「好聞是好聞,但太多人喜歡,難免讓人覺得…從眾,尤其對於不適合這款香水的人來說。更何況,這款本就跟風『霜花』。」
對香水一竅不通的林悅剛想反駁,接著聽到她說:「琥珀木調的『深海鯨歌』層次豐富但不張揚,前調微甜,尾調低沉,既有存在感,也不至於過分,可能更適合你。」
林悅神情微妙,髒話堵在嗓子眼,嗓音難得溫順:「……那種香水好像不太容易買到吧?」
「嗯」,雲聽的聲音淡得像午後的風,「稀有才顯特別,不是更適合你嗎?」
過了一秒,林悅冷漠回:「哦。」
又過了一秒,她硬邦邦說道:「參觀得差不多了,謝謝雲前輩。」
「不客氣。」
回到辦公室,雲聽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吐出一口氣。
她撩起袖子,瞧見手臂上散落的紅痕,已經蔓延到鎖骨附近。
症狀不如以往嚴重。
雲聽從抽屜翻出抗過敏藥。
蘇黎已經划水一小時,時時刻刻在關注云聽的動態,見她回了辦公室,她也跟著進來,義憤填膺:「小雲姐,你明明對白梅香過敏,為什麼還要答應她無理的要求?」
雲聽說:「她剛來,就想踩在我頭上。」
雲聽素來不是一個軟柿子,新來的人若懂分寸,她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小問題過去。可偏偏,她不知輕重。
林悅居高臨下的態度,以及濃得刺鼻的白梅香,像一道挑釁的信號,逼得她不得不出手。
雲聽知道自己在冒險,但某些事情,她必須做。
一方面,她得讓領導明白,強塞進來的人如果惹事,不僅給公司添麻煩,也會讓她難以應對。另一方面,她想親自測試白梅香的過敏反應。
白梅香在她身邊盤旋時,喉嚨的刺癢、皮膚的微熱,是她多年來最敏感的觸點。可如果調節得當,她未嘗不能藉此作為某種突破。
至少,眼下說明脫敏過程正在起作用。
可惜,已經沒有意義了。
*
雲聞和徐清聿訂婚的日子逼近,已經不到一周。雲聽不願回徐宅,向家裡謊稱工作忙,要出差,實際上一直躲在辛亦桐家。
辛亦桐的家很小,一室一廳的格局,家具擺得緊湊,但勝在安靜。
雲聽窩在沙發里,面前是沒喝完的牛奶,電視開著,卻沒有聲音。畫面閃爍的光影映在她臉上,她看著屏幕,什麼也沒看進去。
「你打算這樣躲多久?」辛亦桐從廚房端著水果出來,「訂婚典禮也不回去?」
「能躲一天是一天。」
辛亦桐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給她按摩肩膀:「云云,你這個樣子讓我看得都難受。」
「沒事的,不用擔心——」
話音未落,雲聽的胸口又是一陣絞痛,有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臟,疼得她冷汗涔涔。
辛亦桐察覺不對,急忙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焦急問:「你是不是心臟又疼了?云云,這樣拖下去真的不行,必須去醫院看看!」
雲聽強撐:「有時候會疼一下,沒大事的,可能是壓力太大……」
「沒大事?心臟疼能沒大事?」辛亦桐幾乎要跳起來,尖銳的嗓音提高八度,「你要是再這麼拖下去,早晚得出事!現在就掛個號去醫院檢查一下。」
雲聽被逼得無路可退,妥協:「好吧,我去。」
她打開手機預約醫院,離她最近的是徐清聿所在的醫院。
雲聽特意查看排班表,確認他的休假時間。
明天徐清聿不在。
辛亦桐道:「明天我沒有課,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雲聽說:「不用,我自己可以處理。」
第二天,雲聽請了半天假,趕往醫院。
她掛的是普通科,只剩上午最後一個號,想著應該能在醫生午休前結束,不會耽誤太久。
但她低估了醫院的忙碌程度,一等就是三小時。
雲聽安靜地坐在候診大廳,四周是熙熙攘攘的病人和家屬,廣播裡機械的播報聲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響起。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她的號碼遲遲沒有被叫到,顯示屏上的數字還停在她前面的幾個病人。
照這樣的速度,她的號估計得拖到下午。
坐得太久,雲聽的腿有些麻木,她揉了揉膝蓋,慢吞吞地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
就在這時,頭頂的揚聲器乍然傳出機械清晰的女聲:
「請796號到12號診室,請796號到12號診室。」
雲聽停下動作,拿起包朝12號診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