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復生伸出了手，觸碰了歐陽業的手，帶著微溫的溫度，挑起了歐陽業的無名指，這是最開始歐陽業骨化症發作的部分，對方坐在他的面前，更容易仔細的端詳著他的手。
「如果激活APP的條件是骨化症發作，骨化症治癒後APP會休眠，那麼APP和骨化症這兩個其實是在相互依存、相互制衡。」柳復生的聲音清冷、平淡、緩慢，卻仿佛安定了歐陽業亂七八糟的思緒。
「是這樣的嗎？」歐陽業也望著自己的布滿了黑色病紋的無名指。
「一旦一切結束，骨化症和APP都會不復存在，一切恢復正常。」
歐陽業發現，好像是這樣。
「帶著APP給這個世界的歐陽哥，或許真的是最後的希望也不一定。」柳復生突然道。
歐陽業抬眸，看著柳復生認真的模樣，那雙總是灰撲撲的眼睛裡，歐陽業依舊看不到希望的光芒，可卻仿佛看到了一絲絲開始泛起漣漪的依賴。
「如果是就好了，我就成為十苦的實驗體，想辦法給你們分享這個APP。」歐陽業笑著，突然道，「如果能不切我就好了，不打麻醉生切真的很疼。」
「如果成功了，讓我第一個接受歐陽哥吧。」柳復生緊緊握著歐陽業的手。
「你很聰明，如果你來做第一個實驗者一定是好事。」歐陽業真心實意道。
歐陽業覺得自己僅僅因為小輩的一句話就豁然開朗，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歐陽哥。」柳復生喃喃道。
「嗯？」
這一次，柳復生沉默了很久，歐陽業等待著，也不曾急躁。
「對不起。」
「……什麼？」對於突如其來的道歉，歐陽業一頭霧水。
歐陽業看著柳復生垂下睫毛後幾乎看不到的雙眼，彎腰想要去看看柳復生的眼睛。
「我利用了你。」
「什麼時候？」歐陽業茫然。
「帶著玩偶就像你在身邊，那應該不是普通玩偶吧。」握著歐陽業的手指悄悄的收緊，柳復生本人似乎並沒有這個自覺，「我和項詩朗不同，我只會將它當做道具，比起保護你，我優先選擇毀滅安潔爾的屍體，更多的擊碎骸星。」
自始至終，柳復生的第一選擇就不是歐陽業。
這是在夢境邂逅中歐陽業知道的柳復生的心結。
「我沒辦法和你一樣……」柳復生將額頭抵在歐陽業的手指上，他聲線有著和分析思考之時不一樣的情感波動，「我沒辦法立刻安慰你，我明明知道看著身邊人死去的……」
是在說安潔爾啊。
雖然心情的確有些難言，可也沒有難過到需要人安慰的程度。
是因為柳復生有心理芥蒂所以才會直接不顧危險的傳送過來嗎？
「沒關係，你做的很好。」歐陽業真心實意的如此認為，對於目標明確，歐陽業也不覺得自己會受傷的情況下，柳復生的任何決策都是正確的。
「歐陽哥，你的存在應該比任何事都重要，無論是你對骸星的重要程度，還是骨化症治療藥劑，甚至是現在的APP，你是最重要的。」柳復生卻否認了自己。
「也不是，該幹活的都是你們在干……」歐陽業道。
可歐陽業的話突然被打斷，柳復生啞著嗓音：「我要怎麼才能保護好你，歐陽哥，我還要讓你……經歷多少次這種事……」
歐陽業突然回答不了了。
即便他想要安慰，可歐陽業也知道現在自己的安慰只能是輕飄飄的，無力的……
柳復生要面對的抉擇遠比他要想的多的多。
歐陽業嘆氣。
在夢境邂逅里都用身體好好安慰過一次了，怎麼現實中還要這麼來一遭。
歐陽業握住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柳復生的頭頂：「明明剛剛還對我吹捧上天了，怎麼我在你心裡是一副強上了天，又弱到了底的模樣啊？」
歐陽業下手不輕，非常明顯的砸出了很大的聲音，歐陽業聽著都心中一跳。
之後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柳復生的腦袋，可力道卻輕多了。
「你還很年輕呢，就算你自己不這麼認為，可你的身體還是會影響到你的思維。」歐陽業揉了揉柳復生的頭髮，「等你再長長，會越來越發現其實很多曾經在意的不得了的事情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身邊的人和事物總是在不斷變化，可時間長了總是會接受的。」
然而柳復生卻小小的反駁了一句：「我不想接受你發生你不願意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