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一看,扶桑的裙擺處有血污,正將身後的裙擺移至身前,又浸入水中。「洗衣服。」她回答他。
兩人漸漸靠近扶桑,杵在旁邊看水中擴散開的血跡,扶桑手上攥了一把皂角,正一刻不停地搓洗。
淚水滴滴答答落在渾濁的水面,一個男屍浮了上來。
葉霽雨認出來那是沈蘭德。
扶桑被嚇到往後退了幾步,濕漉漉的衣裙從水裡帶上來,水漬瀝瀝淅淅滴在青草地上。回過神後,扶桑撿起地上的木棍去戳水中的男屍。
男屍掙扎地咳出水來,扶桑驚呼一聲將其撈上岸。
「你醒醒……」
葉霽雨打量起扶桑的急救姿勢,有種想上前幫忙的衝動,等看到直接親上去後,她更想幫忙了。
沈蘭德又不是睡美人,即便是白雪公主在現實生活中也要先檢查一下口腔里有沒有蘋果塊。
但沈蘭德就這樣被救醒了,坐在草地上不停咳嗽。
她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玄。見他通紅的耳廓和皺起的眉頭,眸中帶了些幡然醒悟。
「你為什麼會在湖裡啊?」
「我本來想著自盡。」沈蘭德說,抬眸去瞧扶桑的眼神,「姑娘是醉歡樓的人?看起來很年輕……」
愁容浮上扶桑的眉頭:「是醉歡樓的,昨日剛及笄。我從小便生活在醉歡樓,我母親也是如此。」
沈蘭德理了理臉上的濕發,鄭重問道:「你想離開醉歡樓嗎?」
葉霽雨注意到沈蘭德緊攥住衣袍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有誰不想離開這個地方……我試過逃跑,結果都是一頓嚴打,打到腰間血肉模糊...其他想離開的,也是一樣的下場。」
「我可以幫你,但作為回報…要把你的身份給我。」沈蘭德的手心起了一縷白煙,「你的臉也要給我。」
「你會易容術?」扶桑垂眸道,「雖不知你要我的臉和身份做什麼,但我願意同你交易……沒有比現在更遭的情況了...」
「實不相瞞,我從小便遭受那些權貴的侵犯與虐待……沒有比現在更糟的情況了...沒有比現在更遭的情況了……」像是對別人說,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沈蘭德伸手輕拍扶桑的肩膀,兩人逐步接近,最終相擁在一起,浸濕的衣裙重重交疊,麻木不仁的心也融化了。
「你叫什麼?」
「……扶桑。」
「從此以後,你便不再是扶桑。」沈蘭德拭去扶桑眼角的淚,手背上的水漬又滴在眼角,「你會有美好的人生的。」
「那你呢?」
葉霽雨瞧見沈蘭德手上的淤青。
所處之處幻化成一大霧,她與江玄目視著一切被霧攪渾吞噬,又四散開來重塑形體。
她認得這個地方,是醉歡樓里的一個房間,姑娘們休息的地方。
沈蘭德給扶桑換了臉,那現在在醉歡樓的扶桑便是沈蘭德,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線性時間的基礎上。
所以蘭馨是換臉後的扶桑。
那個死在井中的扶桑又是誰?
沈蘭德推開門走進房中。坐在梳妝檯旁擦拭暈染出唇的口脂,看著鏡中那張臉,機械地撐起一個笑,雙眼失焦。
男人走進房中,輕輕關上木門。是男裝的蘭馨,手里提了一包糕點,臉上帶著笑。
「姐姐。」
「姐姐?」葉霽雨挑眉,看向身邊的江玄。
他也有點難以置信,強行說服自己:「是女人的臉啊……可這張臉是蘭馨的吧?」
「但他身體是男人,不過叫哥哥也挺奇怪的。」她點點頭。
蘭馨坐在一旁給沈蘭德餵了塊糕點,小心開口:「我要跟夫人去江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要照顧好自己。」
梳頭髮的手停了下來,看向鏡中那張臉:「你也是一樣……」
「等我回來,我還能來看你嗎?」蘭馨情不自禁撫上面前人的臉頰,仿佛要透過那張臉將其看穿。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歡迎你來。」卻是一臉愁容。
「我不是那個意思……」
蘭馨試圖收回手,可被沈蘭德牢牢抓住。
「扶桑姑娘,我是一個怪物,一個誰都能隨意凌虐的怪物……我們不會有結果的,無論你試探多少次我都不會給你想要的答覆。」
「你可以開啟嶄新的生活,為什麼非要日復一日來這個給你帶來陰影的地方呢……」
蘭馨眼中的淚水滑落至臉龐,嗚咽出聲:「可是……明明一開始我才是那個怪物...是你犧牲自己救了我……我欠你一命,我也想救你。」
蘭德苦笑著,輕吻蘭馨臉頰的淚水,眼眶通紅:「那日你從水裡救上我,我的命便屬於你了,而你將扶桑給了我。」
「扶桑說,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情況了。」
……
葉霽雨和江玄正站在簾外,見藕粉與青綠交纏,微風拂過珠簾傳來潺潺水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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