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買一朵。」
侍從給了女孩錢。女孩笑著說了幾句阿諛奉承的話,她只是輕輕點頭,目光仍落在他身上。
旁邊的官員打趣道:「記得常太守和他的夫人最是恩愛,這別荷花的熱潮就因常夫人頭戴荷花興起。」
常太守點頭,說:「內人很喜歡花,我便常幫她簪花。說起來……丈夫幫妻子梳髮簪花更能顯其琴瑟和鳴。」
語畢眾人的目光都移到葉霽雨和江玄身上。
難怪說話一套又一套,原來在這等著呢。她選擇尷尬地笑了笑,又自顧自往前走。
「哎呀前面有好玩的…」
江玄略帶失落,但仍跟著她一起往前。
幾個老官員互相對視,又紛紛將目光移向常太守,常太守羞愧地走到人群後面去了。
「我就說這樣不行。」刺史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蒼老的面龐浮現出憂慮的神色。
「繼續想辦法。」
…
到了臨時的府邸,她便拿著荷花急匆匆到內院休息去了。
江玄進門時看見她正一手撐在桌面發呆,目不轉睛盯著桌上的荷花,花上的露珠流到桃木桌上。
注意到他的靠近,她努力打起精神問道:「那些官員表現出什麼異常沒。」
「沒有……」他的目光也看向桌上的荷花。
沉寂沒多久,兩人同時抬頭。
「接下來怎麼辦?」
「你今天怎麼了?」
「……」他低著頭不說話。
她一臉茫然:「啊?什麼怎麼了…」餘光瞥見桌上的荷花,又看看他彆扭的樣子,知道了大概。
「你在生氣啊…我不是故意讓你難堪。」她拿起桌上的花,撫摸著柔嫩的花瓣。
她覺得太尷尬。還有就是她不願順著那些人的意思,區區npc還想指使自己做事,她偏不遂他們的願。
他說話聲音小,又支支吾吾的:「不是難堪…是……」
她聽了半天終於聽清楚他在說什麼,然後微微頷首: 「哦,我明白了。」
她起身將手中的荷花別在他的髮髻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時不時逗逗還挺有趣的,她心想。但要注意分寸,別真把他弄得想不開,他太脆弱了。
「既然白天查不到線索,那只能晚上出門碰碰運氣了…」她從腰間拿出手術刀,「還有仵作,你想辦法找一個,不過我猜基本上都被當地官員收買了。」
「估計你要多給些好處。」
她解下他腰間的小銅壺,解釋道:「這個我先掛著,你要接觸那麼多官員,掛著這個有點怪。」
他的耳根仍是紅的,看起來是還沒從剛才的餘韻中緩過神來。
葉霽雨看著他出了門,心中感嘆萬分。
「這人好怪……為什麼偏偏喜歡我…」
她又覺得好像也不能這樣說,他的人設是系統設定的,他沒得選。
江玄並未直接離開。他在廊下待了許久,聽著屋內她的自言自語,臉上沒有笑,機械地把頭頂的荷花扔進廊邊的水池。
水面掀起一陣波瀾後,慢慢從池底浮上個女屍。
死不瞑目的她瞪大雙眼。他饒有興致地審視她那雙動人的眼眸,嘴角的笑意被難以言說的情緒填滿,介於理智與瘋狂之間。
女人長著一張和葉霽雨一模一樣的臉。卻比她更加蒼老,那雙眸子被血絲盤繞,只剩絕望悲傷。
……
夜晚葉霽雨穿上夜行衣,出門時看見滿池塘的荷花。淺粉色的花瓣如綢緞般細膩,在月光下鑲上淺淺的銀邊。她明明記得白日池塘里沒有花,只有浮萍。
「你喜歡荷花嗎?」江玄從長廊的陰影中走出,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深色衣服,不過是夜行衣。
荷花是常太守送的,說是常夫人的禮物,為庭院增添幾分六月春色。
葉霽雨其實不喜歡荷花,準確的說,她不喜歡任何花。美麗但是無用的東西,她不喜歡。如果荷花的汁液有毒,或是它的花瓣鋒利可以防身,那麼她會喜歡。
但她也不討厭,因為它不足以令她討厭,對於這種毫無用處對她無法構成傷害之物,她選擇忽視。
「喜歡。」她說了謊,是不想徒增煩惱,也是想讓他高興。演技拙劣到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江玄還是決定順從她的選擇。
有些事情不想讓人知道,可總是無法如願,而他會儘量讓她如願,直至無法隱瞞。
她也會與他一樣嗎?
他幫她戴上兜帽,將滿頭青絲藏住。
葉霽雨跟著他走到牆角,他替她找了個梯子架在角落,她便順著梯子爬了上去,抬頭見他已經在她身旁。
「你往下跳,我在下面接住你。」他跳了下去,馬尾拂過她的衣袖。站穩後他向她伸出手。
在沉默的時刻中,她往右走了些,跳下去正好落在他身側。
「走吧。」她拍了拍他僵硬的手臂,「我們分頭行動,這樣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