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微到大理寺堂上的時候,戚照硯跪在當中,衣裳上儘是灰塵,頭髮散亂。
夕光斜射進來,籠在他的身上。
在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時,他回身看著荀遠微,因著光線些刺眼,他抬手遮擋了下,帶動鎖鏈響動。
他自稀薄日光下抬起頭來,因久不見天日而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笑:「終於捨得來見我了,殿下。」
第30章 燈花落 「殿下是臣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會……
夕光落滿了他半邊身子, 五官也有些許模糊。
荀遠微先看到的是他單薄的衣衫和蒼白的臉色,而後才留意到他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的笑意,她忽然覺得胸口泛起一陣細密的抽疼感。
她本想俯身撥去戚照硯額前散落下來的凌亂的發絲, 但一想到那夜在眾目睽睽下,他的一言一語, 將要落下去的手又頓在了空中, 而後正身朝大理寺的堂上走去, 只有披帛拂過了他的臉。
戚照硯的目光便跟著那一截披帛轉到了階前、案邊。
荀遠微才坐在主座上,楊績便招呼記載文書的小吏將先前的案卷文書呈上來放在她面前。
荀遠微翻開那些案卷。
案卷記載得詳實,無論是幾日前剛將戚照硯和於皋帶到大理寺時審出時審出來的「供狀」, 還是今日晌午過後,兩人對質過後於皋的供詞之中和先前的不同之處。
荀遠微看過那些案卷, 而後問於皋:「你先前說戚照硯幫助你作弊,甚至說帖經的題目是他透露給你的, 為何又突然翻供?」
她這話是問於皋的, 但眸光卻有意無意地掃過戚照硯的臉。
於皋不敢抬頭, 雙手撐著地面,顫顫巍巍的回答:「草民苦讀數載,鄉貢考了三次才終於有了這次來到長安應試的機會,實在不願因為子虛烏有的抄襲之事斷送了青雲路。」
這話荀遠微在案卷上便已經見過,於是便問道:「既然不願,那日為何在尚書省說的信誓旦旦?」
於皋幾欲張口, 但又似顧忌著什麼,半天支支吾吾地, 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荀遠微看著他這副模樣也是心煩,遂合上手中的案卷,看向戚照硯, 措辭在出口的一瞬被她反覆思量:「你那日對所有的罪名都供認不諱,今天又為何忽然提出要和於皋對質?」
戚照硯低咳了兩聲,即使他將所有的聲音都壓在了喉間,但荀遠微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他眉目蕭然,荀遠微心中忽然閃過一念:是我方才問得太急切了麼?
但戚照硯卻仰頭看著她:「可是臣從未認下所有的罪名。」
荀遠微緊蹙著的眉心有一瞬的鬆動,但心中卻不停地打著擂鼓。
「臣只是承認了自己應過於皋的行卷一事,至於泄題之事,臣並未做過。」
戚照硯應答得從容。
楊績在一旁聽著,心底跟著一沉。
自己那會兒問戚照硯同樣的話,他卻如何都肯說,非要說等長公主來了才開口。他也怕此案未定,在大理寺再次鬧出人命來,便趁著宮門還未曾落鎖,進宮稟報了長公主。
荀遠微終於聽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肩也稍稍沉了下來。
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視一番,問道:「你們一個說自己不曾透露過題目,一個說自己未行抄襲作弊之事,那麼那夜被撞見的夾帶作何解釋?」
戚照硯沒有給於皋開口說話的機會,帶著沉重的鎖鏈朝前膝行了兩步:「臣雖然不知那日檢舉於皋的學子從他身上看到的夾帶從何而來,但臣可以確信那並不是此次貢舉帖經的試題。」
這話一出,一旁站著的楊績也跟著倒吸了口冷氣。
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這是荀遠微從未想過的,她不由得向前傾身:「但根據蕭邃所言,那張夾帶,一半被於皋吞入了腹中,另一半在推翻桌子打翻硯台之時已經盡數被洇染,你又如何確信?」
戚照硯描述地從容不迫:「那日事發後,臣因為是主考官,故而離考場最近,聽到動靜的時候,也是最先到達的,故而保留了一片還沒有被墨汁污染的試題,留在了身上,還請殿下容許臣取出。」
荀遠微不由得握緊了椅子的扶手,又點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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