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硯沒有說話。
章綬嘆了聲,說:「你去我書房裡,把那捲《壇經》拿過來。」
戚照硯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了。
他拿過來後本要遞給章綬,章綬卻道:「翻到我折起來的那一頁。」
戚照硯捧著書動了動手指。
「念。」
戚照硯看著那頁上的話,瞳孔一縮,但還是念了出來:「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第19章 非風動 「你一定配得上公主殿下的!」……
其實那句後面還有,但戚照硯卻停了下來,手緊緊攥著那捲《壇經》的邊緣,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立在章綬身邊。
章綬又怎會看不出他眼底克制著的情緒?
他抬手將那本《壇經》從戚照硯手中抽出,擱在一邊,問道:「其實你一直都沒有放下當年的事情,對不對?你每逢休沐的時候,都去京郊,但你卻從沒有去過那座墳塋前,只是在那間客棧的窗戶里,遙遙地望著。」
戚照硯緊緊抿著唇,沒有應章綬這句。
章綬長嘆了聲,道:「我如今,是官應老病休,朝中的事情,不管是陳年舊事,還是新冒出頭的,我都管不了了,所以在數日前長公主殿下來問我從前的事情時,我也選擇閉口不談,但是我知曉你一直都不甘心,對不對?」
戚照硯垂著頭,始終沒有敢正視章綬,只是低聲說:「我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令和,我心不安。」
戚令和,便是戚照硯三年前失蹤在檀州外的妹妹。
章綬咳了兩聲,戚照硯想來給他順氣,卻被他抬手攔住了,他緩了兩口氣後,又道:「你騙不了我,你一直拿令和的事情當作託詞,但是其實你很清楚,你要想找到令和的下落,就必須查清楚當年的事情,你又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可是老師,我真得沒有想過要涉足於這件事中……」
章綬撐著身子緩緩站起來,與戚照硯相對而立,稍稍抬頭,仰視著他,說:「是因為長公主殿下,是嗎?」
戚照硯心弦一顫,卻沒有否定章綬這句話。
可真得是因為荀遠微嗎?他自己心中是不敢確定的。
若說是,他分明因為三年前荀遠微將自己救回來的事情心懷偏見,可若說不是,在大雪覆蓋了雙目所至的時候,他又那麼希望荀遠微活著。
「我老了,即使想涉足這件事,也是無能為力,但你不同,你和殿下尚且年輕,你若還記得你弱冠的時候,他和你說過什麼,不如順著自己所想去做。」章綬說著握住他的小臂。
兩人都心知肚明,章綬說的「他」,是指周冶。
戚照硯動了動唇,還想說些什麼,章綬卻先他一步說:「不要想太多,莫看來時路。」
章綬說完這句話,又沒忍住咳嗽了起來,戚照硯不敢再說旁的,只好匆匆將他扶上榻,替他掖好被子,收拾好桌上的筆墨紙硯,離開了章宅。
他走回自己家中時,不由得問自己:真得如老師所說的那般,還遲遲沒有放下嗎?
在他看到自己門前楹聯上的那句「孤臣危涕,孽子墜心」的時候,他的面前又隱約出現了荀遠微的身影。
幾乎是鬼使神差的,他回到屋中後,又打開了那個被他封鎖了三年的木箱子,從裡面翻出了一卷布帛,布帛裡面還包裹著一隻銅鈴。
戚照硯將那捲布帛連帶著銅鈴一同拿到了桌前有些暗沉沉的孤燈底下。
幾種不同色彩拼成的布帛因為積年累月的不見光,上面的色彩已經有些暗淡,墨痕也幾乎要滲進布帛里去,這卷布帛的內容,他即使是閉上眼,也還能記得其中的內容。
是他出使靺鞨回來的那一年,先帝破格將堪堪弱冠的他任命為門下省給事中的手詔。
算上前朝,他是第一個在弱冠之年擔此重任的人,那隻銅鈴,則是當年出使靺鞨時,所持的符節上掉落下來的一隻,先帝便將那隻銅鈴也一併賜給了他。
銅鈴上沾染了灰塵,但在燭火的映照下,還隱隱有著光芒。
戚照硯垂眼看著那隻銅鈴,銅鈴的表面上映出他模模糊糊的臉來,他一時竟快要分不出來現在是二十歲的戚照硯,還是二十五歲的戚照硯。
他抬手捏住那隻銅鈴,輕輕搖晃了兩下,卻正好與門外走過的打更人敲響的銅鑼聲相重合。
戚照硯的神思一時有些恍惚。
戚令和的聲音又在他耳畔響起。
「哥哥,你從靺鞨回來的時候,走的是哪條路啊?」
當時尚且挽著雙髻的戚令和坐在自己對面,托腮看著他,笑吟吟地問出這句。
「從雲州回來的。」
戚令和想了想,問道:「雲州?我還沒有去過,那是不是離武州很近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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