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是陰沉沉的,天還沒有亮,也很難分辨出來具體時辰,城門外並沒有多少行人,守衛很快就將目光對準策馬而來的兩人,即刻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什麼人?可有通關文牒?」一個守衛往前走了一步,厲聲道。
戚照硯稍稍抿了抿乾裂的唇,他想起荀遠微昨日出來的時候,應當是秘密出城,如今她發熱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而這個守衛並不認得照夜白,想來也不是心腹親衛,若是這樣貿然透露她的身份,只怕會人心浮動。
思忖一番後,戚照硯只能先將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過所從懷中取出來,「她的過所尚在高熱昏迷之中,恐怕不方便拿取。」
以荀遠微的身份出行本就不需要用平民用的過所一類的物品,即使有,戚照硯現下也不知道是否在她身上。
那守衛本就懷疑兩人的身份,看著戚照硯的神色疑似有遮掩的模樣,便更加懷疑,「你既然和她同乘一騎,有什麼不方便拿取的?還是說你們本是別的地方來長安的災民!」
守衛這麼說著,也沒有接戚照硯遞出去的過所。
長安城中,或許大多數人都聽過「戚照硯」這個名字,但認識他的人卻並不多,五年前尚且如此,何況現在?
戚照硯斂了斂眉。
守衛已經做出了要驅逐他們的樣子,恰在這時,從裡面傳來了另一陣聲音。
「大清早的,吵鬧什麼!」
戚照硯聽著熟悉,於是抬頭朝瓮城裡看去。
這人他認得,是之前在京郊的客棧中陪著荀遠微一同回京的人。
李衡正了正鎧甲,而後闊步朝這邊走來。
戚照硯朝著他頷首致意。
李衡定睛一看,第一眼並沒有認出戚照硯,而是驚呼了聲:「這是?照夜白!」
說著快步朝這邊走過來,守衛也不敢攔,恭敬地退卻到一邊。
李衡撫了撫照夜白沾滿雪絮的頭頂,稍稍仰頭看向荀遠微和戚照硯。
「是你!」
戚照硯並不知曉眼前的人姓甚名誰,於是只道了聲:「將軍。」
而後朝著李衡搖了搖頭,指了指倒在自己懷中的荀遠微,示意他不要暴露荀遠微的身份。
李衡很快明白過來了戚照硯的意思,而後低聲問道:「可要我護送?」
戚照硯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一旦進了長安城,的確不宜和荀遠微同行,遂道:「勞煩了。」
李衡朝守衛吩咐:「放行。」
守衛不敢違逆他的命令,撤開了道路。
等進了瓮城,戚照硯一邊扶穩荀遠微,一邊翻身下馬,朝著李衡一揖:「拜託了。」
李衡利落地接替了戚照硯方才的位置,攬了一把照夜白脖頸上的韁繩,回頭看向他,才發現他身上沾染了血跡,便問道:「身上的傷,要緊嗎?」
戚照硯低咳了聲,說:「不礙事。」
李衡也沒有多過問,只匆匆留下一句:「保重。」便沿著街道朝皇城的方向而去。
若是回長公主府,難免要撞見不少朝臣,倒是直接回宮是上策。
荀遠微低垂著頭,一路上也沒有多少人認出她的身份,守皇城門的守衛多少也都認得李衡,故而未曾相攔,但按照規制,騎馬最多只能到達興安門,李衡穿著盔甲,不好背長公主,便只好將她抱著疾步跑回宮中。
春和一日一夜未見長公主回宮,早已心急如焚,一直守在望仙門外。
李衡邊走邊與春和簡要說明了情況,春和立即找了個灑掃的小內監,囑咐他去太醫署喚太醫到廷英殿。
荀遠微高熱昏迷,春和便只能先請太后蕭琬琰過來主持大局。
蕭琬琰趕過來的時候,太醫已經給荀遠微診過脈叫人下去熬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