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身上的衣服是一套的,大紅色,像喜服的顏色。
她很珍惜她的長靴,所以上次下山都沒穿。
萬一弄髒了……
穆若水點頭說:「也好。」
「車停在山腳下,我這就帶您過去。」幹事一邊點頭一邊快步上前,一路小跑領路。
穆若水跟了兩步,不耐煩地一把拎起對方的領子,林間樹影飛速倒退。
一個小時的路生生縮短到半個小時。
要不是怕暴露,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可以更快。
幹事被直接塞進駕駛座,胃裡翻江倒海,後車立刻響起關門聲,女人催促道:「快開。」
幹事把涌到喉頭的嘔吐物一股腦咽了回去,眼淚汪汪地一腳油門踩到底,車輪泥土飛揚,夜色里拉出一條長長的黃線,疾速延伸向城裡。
*
「傅清微」掛斷了電話,按部就班地在更衣室換衣服。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清潔阿姨突然醒了過來,茫然地環顧四周,似乎疑惑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她看看傅清微,對方的唇角始終含著迷人的笑容。
明明是一副年輕得掐出水的臉孔,舉手投足卻平添風情,桃花眼的眼尾狹長,收束上挑,清淡的妝容被這雙眼睛一襯,比西子還艷上三分。
阿姨上午還見過在候場的傅清微,和現在完全不同。
這人白天黑夜還有兩副面孔的?
她提起水桶,低頭皺眉不解地離開了。
傅清微換好衣服,來到鏡子前,尾指對鏡描了墨色眼線,眼神更加深邃迷人。
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從更衣室走了出去。
穆若水按亮了更衣室的燈。
一雙用金銀線勾出雲紋的長靴停在門口,走了進來,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穆若水來到傅清微的柜子前,氣息還沒有散盡,應該離開了不到一個小時。
穆若水循著她的氣息再次離開更衣室。
夜半無人的巷子裡,連月光也照不到的角落,「傅清微」摸著自己新獲得的這張漂亮臉蛋,心滿意足,腳步輕快,愜意地哼起了歌。
她一直走到巷尾,抬頭看見了一道身影。
來人一身紅衣道袍,腳踏錦靴,腰懸黃玉,身披鶴氅。月光將她的紅衣染得越發鮮紅,流露出比屍山血海更加強烈的殺意。
傅清微停在原地,果斷舉起雙手,慢慢越過頭頂,做出投降狀。
「仙長饒命,我沒有惡意。」
「從她的身體滾出去。」
她討厭,任何人,進入她的身體。
待它出來,她非要將這僭越的妖鬼碎屍萬段!
「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喜歡她的臉借來看一晚上,明天就還她了。我現在還現在就還!您別生氣!」妖鬼明白自己現在出去就死定了,但是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條,說不準哪個死法更難看。
妖鬼冥思苦想,在穆若水向她伸出手的那一秒閉眼崩潰大喊道:「我能看穿人的欲望!願為仙長當牛做馬,您別殺我!」
妖鬼名叫白姝,白姝緊閉雙眼數了三秒,沒等到自己的魂飛魄散,悄悄睜開一條縫隙,見穆若水的手放了下來。
穆若水冷道:「那你說,我的欲望是什麼?」
笑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欲望,區區妖鬼怎麼知曉,不過穆若水還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機會。等它說完,還是要死。
白姝藏在傅清微的影子裡,傅清微向穆若水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停在她面前,微微抬頭,看進女人漆黑的眼珠里。
穆若水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隨時準備殺了她。
數息之後,妖鬼終於開口了。
「我看見了……你的欲望……很深很重……執著了很多很多年……」她喃喃道。
「故弄玄虛。」一聲嗤笑,穆若水出手了。
傅清微及時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穆若水一怔之下居然被她帶得往後退了一步,她的腰肢隨即被一條柔軟手臂攬住,一勾一帶,整個人都圈進對方的懷裡。
兩人的身體親密無間地抵在一起。
熟悉的幽香前赴後繼湧入鼻翼,像最致命的軟骨情絲,她的力氣喪失了幾秒。
「你……」
她慢半拍地闔動唇瓣,卻只說了這麼一個字,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
睫羽蝶翼般輕盈墜落,放大的五官在穆若水眼裡越來越近,她早已恢復了力氣,卻心甘情願沒有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