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瀾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聞言只是點了點頭:「我不太舒服,上去睡會兒。」
兩個人關係不錯,秦滿知道何瀾壓根不想結這個婚,他今天肯定心情不好,可能因此才引起了身體上的不適。
他關心地問:「又發病了嗎?」
「嗯。」何瀾跟他錯身而過,頭也不抬地上了樓。
秦滿無奈,轉向何威宇,他依舊是走起路來呼吸困難,他趕忙上去攙扶,他卻擺了擺手,輕輕敲著自己的胸口:「我也不太舒服,可能是太激動了,我的藥沒了,秦醫生,待會兒再幫我拿一瓶過來吧!」
「好的!」秦滿頷首。
事到臨頭,心裡卻開始緊張起來。
用力在褲子上擦掉掌心的汗,他朝二層看了一眼,不放心地說:「我先去看看瀾少爺。」
也是想給自己一個緩衝。
窗簾拉著,何瀾的臥室里一片昏暗,床頭上的電子鐘顯示時間為14:10,冷藍螢光映得他的臉一片死白。
他關上門:「瀾少爺,還好嗎?」
何瀾捂著胸口:「還好。」
「你的臉色可不好,要不,把藥用上?」
「好。」
「那你睡一會兒,再觀察觀察,要不要我幫你換衣服?」
「不用,我自己來。」
要在往常,秦滿肯定會一直留在他身邊觀察情況,但現在他心亂如麻,實在是待不住。
他回到自己房間,盯著手裡剛剛灌滿的黃色藥瓶發呆,良久,他看了眼手錶,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道何瀾怎麼樣了。
他再次去了他的房間,一開門就嚇了一跳。
何瀾在床上蜷縮著,後背弓起的弧度讓他覺得他快要把自己折斷了。
「瀾少爺!」他跑過去,聽到他抽搐般的吸氣,趕緊在他衣服口袋裡翻,「藥呢?瀾少爺,你的藥在哪?哎呀,真是的!」
像是死亡前最後的掙扎,何瀾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腕骨捏碎,劇烈的疼痛讓他五官扭曲。
這次真的很嚴重!
他顧不上找藥,直接從口袋裡掏出給何威宇準備的黃色藥瓶,裡面裝的正是治療何瀾心臟病的藥。
瀕死的何瀾眯著眼,本能奪過藥瓶,卻怎麼都對不準噴嘴,秦滿又搶回來幫他在他口鼻間噴了兩下,然後用力幫他按摩胸口,等他呼吸緩下來,他才鬆了口氣。
他掰開何瀾緊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幫他躺好,然後在衣櫃裡挨個口袋翻,最後才想起來,今天他結婚,穿的是西裝。
他在衛生間找到了被扔進去的整套西裝,從襯衣口袋找出原先那瓶藥,幫他放在了床頭桌上,順帶看了眼時間。
16:27,太晚了,再不走不行了。
確定何瀾呼吸平穩,他離開了他的房間,去找何威宇。
「何先生,您的藥配好了。」他把口袋裡的黃色藥瓶交到他面前。
何威宇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了藥瓶一會兒,慢慢抬手去接,秦滿卻沒及時放手,緊緊捏著藥瓶的另一端,隔了好幾秒才鬆開。
仿佛潛泳的人鬆開了維繫生命的氧氣瓶。
何威宇問:「何瀾怎麼樣了?」
秦滿強打精神:「瀾少爺睡著了,他用過藥,不會有事的。」
何威宇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點了點頭。
秦滿出門時,天空中正好落下豆大的雨點,他頂著雨跑進自己的車,最後朝何家別墅看了一眼。
突然而來的烏雲埋住夕陽,只剩下西方天際露出的一線紅光,別墅在晦暗的光線中仿佛西方童話中的吸血鬼城堡,在風雨中獨自飄搖。
驀地,他的瞳孔顫了顫。
他看到阿祈正順著排水管攀上二層,停在何威宇房間的窗戶邊,像是在等待什麼。
他為什麼又來了?他是來監督自己的?
看樣子他打算進何威宇的房間?他不怕暴露嗎?既然這樣,為什麼非要自己在藥上做手腳呢?
他看到阿祈停在雨里不動了,立刻就明白了,他應該是來找東西的。
心臟一陣狂跳,他不敢再看,狂踩油門從別墅大門沖了出去。
按照之前的約定,阿祈會在壬潮村給他一筆現金,然後他就離開這座城市,隱姓埋名重新開始。
他覺得這錢不要也罷,但他不敢,因為對方來無影去無蹤,他不想惹他們懷疑。
到了壬潮村村口,他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紅色雨衣的人,他沒有上車,而是指揮著他把車開到村子盡頭,停在一處無人的海灘。
他打開車窗,問紅雨衣:「錢呢?」
對方抬了抬雨衣帽檐,露出一臉橫肉,粗聲粗氣地說:「跟我過來拿!」
秦滿只好冒著大雨下車。
天空中雷光不斷閃爍,秦滿渾身濕透,腳下滿是碎石,他舉步為艱地跟著那個人,終於在半路打了退堂鼓,掉頭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