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袖子擦去盒蓋上的灰塵, 小心翼翼放到桌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盒子的完整度才打開。
一切都表明,這個博物館對待工作很認真,這個館長是真心愛護文物。
「凌警官,你看,這就是戰國的龍紋玉璧,是不是跟你手機里那幅一模一樣?」
夏晟波掏出手機,把每個細節都仔細對比,驚嘆:「還真是!」
凌途錫卻察覺出有些不對勁,拿過手機又看了一遍,問潘一世:「潘館長,您說這件文物修復過,但我看不出來,是在什麼位置?」
「哦,你看,這裡!」潘一世指著玉璧上一條幾乎不可見的裂痕,「這正好是老邱的手筆,怎麼樣?不特意去看的話,是不是完全看不出來?」
夏晟波完全被折服了,用力點頭:「哇塞,厲害!」
凌途錫關掉屏幕,點頭:「的確很厲害。」
回刑偵隊的路上,夏晟波還沉浸在古物的韻味中,把車開的七扭八歪,也得虧工作日路上車少,馬路成了他家開的。
「凌隊,你說,這寶貝明明在博物館,那何瀾在國外看到的是什麼啊?該不是誰搞了仿品坑老外的吧?」
「的確是仿品。」凌途錫一直盯著手機里的照片,無意識地划來划去,「而且是高仿。」
「高仿?」夏晟波「噗」地笑了,「這東西還有A貨吶?」
凌途錫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你沒注意到嗎?何瀾畫中的玉璧,也有那道修復過的痕跡。」
「什麼?」夏晟波迫不及待靠邊停車,拿起手機看,這次看了足足一分鐘,才在圓形玉璧的複雜花紋中找到一條小小的類似裂紋的東西,驚呼,「我去,這就叫專業啊!」
專業,的確專業,仿造玉璧的人很專業,畫畫的何瀾同樣專業。
凌途錫硬著頭皮撥了何瀾的電話號碼。
雖然昨晚的插曲最終以「玩笑」收場,凌途錫還是有點沒緩過來那口氣,當時的何瀾那麼認真,他能感覺出,他說的有些是心裡話。
三年前,如果自己的意志力能再強點就好了。
只是一起吃個面,再很紳士地把他送回酒店,順便留個聯繫方式,普普通通跟他笑著道別,之後,自己說不定會想念他,聯繫他,繼而追求他,畢竟他那麼陽光帥氣,又是那麼令人暖心且安心的一個人,那時的自己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但現在,怎麼說呢?
醒來後的一幕幕像個詛咒,每每出現在腦海里,都會讓他立刻下意識反省自我,自動從他身邊撤離,幾乎成了條件反射。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景?何瀾心裡會怎麼想呢?他是被動接受的嗎?自己又是什麼樣的表現?是不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對他很粗暴?甚至,強迫?
何瀾是個寬容灑脫的人,他可以不計前嫌,但他覺得那是自己人品上的一個巨大污點,一輩子都洗不乾淨,他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永遠卑劣。
「……凌警官?餵?凌警官?說話啊,凌途錫!」
他沒注意到何瀾什麼時候接起的電話,他不停喊著他的名字,聲音愈發緊張。
凌途錫終於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我在,抱歉,剛有點事。」
「有事你還給我打電話!」何瀾埋怨,但語氣重新放輕鬆,笑吟吟地問,「找我幹什麼?」
就好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昨天你說,之前在國外看到的龍紋玉璧?」
「是啊!」
「哪個博物館,還記得嗎?」
「這可記不清了。」
「但我今天了解到,龍紋玉璧正被保存在市博物館的庫房裡,說是一直都在,你不太可能在國外看到。」
「是嗎?哦……那可能是雜誌上見的吧?」
「雜誌?確定嗎?」
「也許吧?我那時候還小,難免有記憶偏差。」
「好吧,那先這樣。」
剛要掛電話,何瀾喊住他:「凌警官,昨晚不好意思啊,失態了,也沒跟你打個招呼就走了。」
凌途錫知道他說的是揍何肆年那事,說起來,他那一拳頭更像是替自己出頭,但人家兩兄弟,他這個外人不好表態。
「真沒看出來,你脾氣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