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低聲道：「太爺爺果然挺狠的，我只差沒挽起袖子揍人了，他還嫌我不夠狠……他是不是覺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夠資格當家主啊？」
別開玩笑了，現在可是太平世界，不是太爺爺年輕那會兒了。
太爺爺坐在窗邊圈椅上，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篤：「哼，這麼多年我沒指定繼承人，就是嫌棄你們這些子孫一個比一個軟弱無能！」
我哥不滿道：「您不能這麼說，我不是小孩子了，關鍵時候我一點兒也不軟，可硬了，可硬可硬的！」
這話聽著好彆扭！
我在桌下悄悄踢了我哥一腳，示意他別亂說話。
我哥明顯不理睬我的提醒：「您不願意放手，不就是因為我還沒結婚生孩子麼！您急什麼啊，小喬肚子裡這兩個小祖宗姓慕呢，您還怕沒香火？這倆小祖宗的血統壓死凡人，還不夠尊貴？」
太爺爺愣了一下，急急問道：「真的？」
我點頭：「真的，『他』親口說的，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叫什麼？！」太爺爺枯瘦的手攥緊了拐杖，難掩眼中激動的神色。
「之子于歸、幽幽南山，慕于歸和慕幽南，至於怎麼分配……」我看向我哥。
我哥摸著下巴道：「一般來說，女孩子叫于歸吧……要不等生出來了抓鬮唄，讓倆小祖宗自己抓，抓到哪個是哪個。」
太爺爺笑著點頭道：「好好、好好好……既然尊神賜名了，那我就不擔心第五代的香火了……」
我哥不屑的嗤了一聲：「您擔心個屁啊，有這點心思不如想想怎麼跟太奶奶過好夫妻生活，我給您二老買了不少新東西，您試試看？」
太爺爺笑容滿面的點頭：「一會兒拿去給你太奶奶。」
男人跟男人之間的話題，果然萬變不離其宗。
我們匆匆填飽肚子，太爺爺帶我們來到地窖，這地窖走多了就不害怕了，太爺爺憑感覺都能走到主墓室的棺槨前。
棺槨下面是太奶奶和他的雙人墓，我哥問太爺爺會不會擔心有人毀壞太奶奶的屍身，太爺爺冷笑了兩聲：「想要從她身上拿走那些東西，估計要賠上好多條命吧。」
他頓了頓，說道：「你接任家主之後，有些事情我要單獨告訴你，等我死了，就將我和你太奶奶的屍身焚毀，骨灰合在一個罐子裡，然後……隨你放哪兒吧，反正我倆都會灰飛煙滅的。」
太爺爺語氣淡然，他不管什麼魂靈、什麼輪迴、什麼來生。
他只求今生能跟太奶奶痴守到最後一刻。
地下墓室中，太奶奶的魂從塔里慢慢飄出來，逐漸變得清晰飽滿。
「小喬、雲凡……」她笑語盈盈的看著我們。
這樣溫婉的女子，居然能馴服我太爺爺。
百鍊鋼也怕繞指柔。
「……我帶他們去地庫看看，免得哪天我老死了，他們還不知道怎麼進去。」太爺爺伸手抱著太奶奶。
這一瞬間，我總是恍惚看錯。
他好像不是一個耄耋老人，而是一個滿身戾氣卻愛妻如命的男子。
太奶奶噘著嘴道：「地庫地庫……聽你說了六十多年了！你還是不准我踏進一步，我也想去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