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魂未定地按在床頭柜上,確信自己抓緊了沉游川留下的東西,才長舒一口氣。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在驚恐之中把被子踢飛了出去。
他低頭看著自己緩緩挪動回來的腿,再抬眼看看掌心的四葉草。
再次感受到自己雙腿存在的宴涼舟驚慌地扶著床站起來。
雖然它還又沉又木,與大腦的連結好似很微弱,活動起來十分費力,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又幸運地重新振作起來了。
怎麼辦?他拿走了沉游川的幸運!
宴涼舟攥緊了那片的四葉草,惶然不安地挪動兩步。
同時他驚覺想起自己最初的「使命」——他本決心要成為給沉游川帶來幸運的那個人,他不正是為了這個目標,才靠近沉游川的嗎?
怎麼能先一步拿走了對方的幸運。
那沉游川之後遇到危險該怎麼辦?
「假如上帝賦予我不幸的命運,我必以利劍,以長矛,以我全部的鮮血和沉重的身軀,向祂展示我不屈的意志與頑強的心……」
沉游川曾在錄音棚里明亮微笑著讀起的小詩再次在耳邊響起。
不行,他不能這樣認輸逃避。宴涼舟拍下了呼叫鈴。
*
出了門,沉游川和忠叔打過招呼,就被小方連聲催促。小袁因為領了宴涼舟的任務,要回劇組去向成導解釋情況,也跟著他們一起下樓。
他們抵達一樓,剛出電梯,就看到魏德嘉推開單元門走了進來。
看見沉游川,魏德嘉驚訝地抬了下眉毛:「游川你還沒走嗎?你是今天上午的飛機吧?」
「你也太倔了些,這麼點時間還非要趕過來,」魏德嘉嘆了口氣,眾人面前他假惺惺地「寬慰」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放心,涼舟那邊我會再好好勸……」
他話沒說完,眾人身後的電梯門就「叮」的一聲再次打開了。
給宴涼舟做飯的阿姨快步走出來,看見他們還沒走遠驚喜地喊道:「小袁先生你等一下!」
她滿臉喜氣地告訴幾人,宴涼舟的腿恢復知覺了,所以關於劇組那邊的事要重做安排,小袁得再回去一趟。
「太好了!」小方立刻歡呼一聲,同時偷偷去覷他沉哥的臉色——果不其然,那眉間已經舒緩下來。
「多虧了沉先生你!你一寬慰,涼舟少爺立馬好起來了,還點餐要吃蔬菜蝦仁粥呢!」
要知道這兩天宴涼舟基本什麼都吃不下,病懨懨的把她急得不行。現在一切都好了,阿姨喜滋滋地提著籃子打算去買新鮮的蝦。
「是你們精心照顧的功勞。」沉游川謙遜地推辭了這份誇讚。
然後他轉過身,衝著臉色算不上好看的魏德嘉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從容地與其擦肩走了出去。
「哎呀魏先生你的肩膀怎麼洇血了!是傷口又崩開了嗎!你在家多休息幾天呀,少爺這邊有我們你不用這麼著急……」阿姨急匆匆地叫嚷著。
乾淨明亮的玻璃單元門悄無聲息地自動回歸閉合,咔噠一聲,鎖住了身後某人嘈雜的失敗。
第47章
「他還是一直沒回你消息嗎?」在開車送沉游川去機場的路上, 伍山憂慮地問道。
距離那晚的襲擊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沉游川在石導的劇組順利殺青,打算去美國看望山晴,然後陪著她一起前往英國——她的手術就安排在一周之後。
這一個月沉游川就如自己承諾的那樣, 每天都會給宴涼舟發信息, 無論是訓練時的趣事、困難,還是拍戲時受到的誇讚、責罵, 他總在不斷地和對方分享自己的生活。
但宴涼舟卻食言了, 他一次都沒有回覆過。
「游仔,不然算了吧。」伍山不忍心自己的好兄弟這麼一直被人冷水澆頭, 「原本你們之間就還隔著……他或許是放棄了。」
「可是那天他的眼睛在向我求救, 」沉游川手臂撐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郊區大片的田野, 「雖然沒法說出口,但他在告訴我不要放開他的手。」
在涼爽的風中,沉游川轉過頭來衝著伍山笑:「而且宴老師雖然沒有回覆,但他不是也一直沒有拒絕嗎?他很可能每天都在默默地看消息。」
「既然如此,你不如殺過去見面說個明白啊!兩個人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多難受。」伍山沒好氣地說道。
「大概是因為我也在害怕吧。」沉游川沉默了一瞬, 突然說道, 「大山,那天晚上宴老師是想撲過來為我擋箭的, 我看得很清楚,他沒有任何猶豫。」
「雖然這是一場看起來很兒戲的報復, 」沉游川的聲音很輕, 「但那到底是弩,如果不小心被射中脖子或是頭部,我不敢想像……」
可當時宴涼舟只想著把他推出去,絲毫沒有顧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