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輿眉毛連挑兩下,哪敢吩咐太子事情?知道這是柳湛要繼續演長隨,便板起臉:「嗯,你們都下去,」他指了指柳湛,下令,「你,留下來。」
諸人皆退,一走完,沒人偷聽了,林元輿就躬身賠笑:「郎君,且隨老夫去個別的地方。」
柳湛掀袍坐上軟榻:「林公不是有話要同我講麼?」
「是、是。」林元輿乾笑,是有事要稟,但他絕不會把稟報的地安排在刑獄,十八般刑具,萬一柳湛聽完動怒,得心應手對他上刑?
「是有話要講,但郎君得先去個地,見了東西,才好講。」
柳湛猜到林元輿在懼怕什麼,笑道:「有什麼東西這裡不能看?林公連日審案辛苦,我都知道,林公是在為我分擔。從今日起,我會坐鎮潤州城,日後回見爹爹,也定會為林公美言。」
林元輿被戳中心中酸楚,吸了吸鼻子——他本是官家派來督促太子,這幾日太子甩手掌柜,卻成了他主事,忙死忙活。
太子曉得他的好就行。
柳湛站起,朝林元輿一拜,壓低聲道:「昨往今後,林公皆為孤之依仗。」
林元輿聞言心臟狂跳,一沒想到自己會被捧到這麼高的位置,二來,官家年事已高,的確要為將來早做打算。
林元輿想著想著心思就飄遠了,什麼少保、太師,甚至混個郡公噹噹,又想昔年那班上峰,幾人能看見他位極人臣?
像胡忠恕就快死了,看不到了。
林元輿不知不覺向柳湛交待:「臣查得茶鹽司從潤州收上來的鹽利,乃至茶利,折合一百萬緡,全是偽。鈔。」
想想當時的場面就心悸,任林元輿浸。淫官場多年,仍魂飛膽顫,腿腳發軟:「沒有一張是真的,全是最大面額的偽造交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柳湛聽著默想:正因為對方一張真的都不留,猖狂至此,才會被林元輿發現。
但凡少印一點,以林中丞的資質,極可能就疏漏了。
他曉得林元輿為什麼瞻前顧後,不敢漏口風,笑道:「林公放心,此事乃楊廉並茶鹽私一干人等犯下,您身為中丞,糾察官邪,肅正綱紀,查得此案,乃是功勞一樁。功者自功,禍者自禍,涇渭分明,不會因為是您查的,便懷疑到您頭上。」
林元輿鬆一口氣,金額巨大,功勞也大,他怕被別人污衊監守自盜——畢竟從前朝廷里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他也曾因眼紅,對別人做過。
「有郎君作保,老夫心裡就踏實了。」
「後來呢?」柳湛發問。官銀都變成了假。鈔,那真錢去了哪裡?
「什麼後來?」林元輿沒過腦子就接了話,然後反應過來,才緩緩回神,躬身賠笑:「此事尚未報告官家,郎君也不曾過目,老夫不敢自專,沒有繼續查。」
柳湛被氣笑了,如果他一直不來,豈不是會一直拖下去?
他日為天子,首先革了林元輿的職!
笑著笑著柳湛嘴角僵了下,也怪自己,這些天只盼著萍萍快點好起來,為女色迷惑,耽誤正事。
況且她也算不得美,僅僅中人之姿。
柳湛頗為羞惱,下令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冷,幾近於斥:「把茶鹽司在押的人都提上來。」
*
柳湛前腳剛走,萍萍後腳就偷摸出門。
沒辦法呀,那地皮菜曬不得太陽,一烤就成黑皮撿不了了,挖地皮菜最好就是雨後第二天,濕漉漉的地潤著,最大最好吃。
但她也怕柳湛知曉,跨出門時踮著腳,關門動作極慢,生怕弄出聲響,也不敢找人去要籃子,就拿了盛藥碗的木盤待會兜地皮菜。
院子裡有十來朵,她慢慢摳出來撿光了,再去外面,還沒走過吸江樓,憑運氣摸索,走了兩回死路,第3回 終於走對,出去大門。
渾黃的大江頃刻映入眼帘,江水積雨上漲,洶湧奔騰,連之前登岸的碼頭都淹去大半。
山上的溪水也漲了,滾滾湍急,她遲疑了會,沒去撿溪邊的地皮菜,只揀空曠草地里的摘。
溪後竹林里,裴小官人滿面笑容整理好衣冠,正準備出去「偶遇」萍萍,卻發現她轉身折返了,只留給他一個越來越遠的背影。
裴小官人臉上陰沉了會,重笑起來,她不來他便去追,一樣的,正準備出竹林,忽見蔣望回靠近萍萍,一直走到她腳邊。
萍萍看見地皮菜旁邊,沾了泥的靴子,不過她的平頭鞋子泥更多。萍萍仰頭,見是蔣望回,綻放一笑:「蔣小官人,你的眼睛好些了嗎?」
蔣望回以為她不知道,先愣,而後才低頭拱手:「多謝娘子關心,已經好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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