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鵲收回巡睃在眾人身上的目光,捧著熱茶喝了口,壓低聲音道:「有托。」
「你看我們左前方那桌,還有七點鐘方向和九點鐘方向角落裡那幾桌的人,」商鵲用眼神示意,「他們每樣物品開拍的時候都往上加價,後面就沒聲了,到現在一件東西也沒拍下,這應該就是齋藤特意請來抬價的托。」
在座的人知道這場拍賣會舉行的用意,因此都想拍兩件意思意思,卻沒想到齋藤早已經請了人把價格往上提,而一旦出價,中途放棄必然會引起齋藤記恨,所以無論最終價格叫得多高,他們也只能吃下這個虧。
紀京川皺眉:「沒辦法治治他嗎?」
「有。」
大人們要顧慮面子,他們這些小輩卻不用如此彎彎繞繞。尤其是她和紀京川,一個是才從海外留學回來,不清楚南洋局勢的大小姐,一個是整日不學無術,口無遮攔的紈絝子弟,做了什麼不妥的事也可以推說成不知者無罪。
「下一件拍賣物品,相機。它產自西洋,精巧便攜,操作簡單,有了它,大家無需去影樓也能照相了。」
市面上的進口相機本身就貴,這裡的起拍價差不多是五倍,卻還是有人一點點往上加。
「三千大洋。」商鵲忽然叫了個斷層的價格。
場內安靜一瞬,有人朝她看來,拍賣師敲了兩次錘後,角落裡的托收到齋藤的眼神示意,舉牌叫道:「三千五百。」
商鵲:「四千。」
「四千五。」
「五千。」
兩人爭相往上抬價,當托叫到八千時,商鵲這邊忽然沒聲了。
「八千一次,八千兩次——」
角落的托臉色一僵,朝著正中央的齋藤看去。
「八千三次,成交。恭喜102號買家。」
齋藤臉色不善,神情陰鬱地瞥過來一眼。雖然拍賣品是他出的,但拍賣行要從中收百分之二十的手續費,相當於他白白損失了一千六百大洋。
在這之後,惡意抬價的托都收斂了許多,怕再遇到這種不怕死的人,沒敢像之前那樣抬上天價。
商鵲也拍了一瓶紅酒,兩件珠寶,和一個領帶夾。
「那領帶夾拍來幹嘛,又不值錢的東西。」上午的拍賣會結束,紀京川邊往外走邊不解問道。
「送給你的,」商鵲抬手理了理他的西裝衣領,站遠打量道:「款式和你身上這件衣服很搭,等待會兒送來了再看看,你要不喜歡——」
「喜歡。」紀京川挑起一邊眉梢,「我只說不值錢,又沒說不喜歡,再說了送給我就是我的,你可別想再給別人。」
兩人正準備去休息時,齋藤領著士兵忽然擋住了他們的路。其他人投來或看戲或同情的眼神,不敢多停留地走開。
齋藤陰沉著臉:「你就是當時和我競拍相機的人?」
商鵲狀似無辜:「原來是您拍到了那款相機啊,真是恭喜。」
「你!」南洋有錢有勢的人齋藤基本都認識,眼前的人面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狂妄小兒,齋藤不客氣地掏出手槍,作勢抵在她頭上。
然而下一秒,那隻手忽然被人攥著往旁邊一折,緊接著一拳揮了過來。
身後的士兵趕忙接住往後倒的齋藤,隨即舉槍上前,將兩人團團圍起來。
商鵲拉住為她出頭的紀京川,不慌不忙道:「這位先生,我確實很喜歡那款相機,可惜資金不夠才忍痛割愛。家弟年紀小行事衝動,冒犯了您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前不久才留學回來,對南洋現況不太了解,改日
再讓家父帶他上門向您賠罪。」
「你父親是——」
「南洋紀家,紀明誠。」
眼前這兩人雖然不熟悉,但紀明誠可是跟他們有資金往來的大客戶。齋藤一聽,立刻換了副臉色,擺手示意士兵退後,道:「紀先生也是我們島國的好朋友,既然是他的兒女,那這些都是誤會。」
他沖紀京川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小伙子保護姐姐很有擔當,回去後轉告紀先生,就說齋藤太郎這兩天有空會親自去拜訪他。」
【這個演員誰啊,怎麼能把兩面三刀的樣子刻畫得這麼到位,看得我拳頭都硬了。】
【他甚至夸紀京川有擔當,就差直接說打得好了。】
【感覺是想藉機狠狠割紀家一筆呢。】
【可惜沒這機會了,他馬上就要死翹翹了,要是吃席說不定我們紀爹還能去隨個禮。】
「多謝齋藤先生不計較,為表歉意,等午餐結束我讓拍賣行的人將剛剛拍下的那瓶紅酒送去齋藤先生房間,還請您收下,不然回去後父親估計要責怪我倆了。」
這話說得天衣無縫,齋藤沒有推脫。這時候,一名侍應生走過來:「齋藤先生,陸會長和會長夫人請您過去共進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