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往事一樁樁一幕幕浮現腦海,易北堯有些隱隱地頭痛,但他竟然想著想著,睡著了。
那天其實是芮晗記憶中最可怕的一天,她下午正在工作,接到了李梧打來的電話,說先生癲癇發作,有些嚴重,請太太儘早回家看望。
知道他有癲癇症狀是一回事,但芮晗只在幾年前,聽李梧提起,當時接到韓冬陽意外離世的消息,易北堯誤以為是芮晗出了什麼意外,情急之下癲癇發作,此後他們戀愛、結婚,幾年來他也再沒發作過。
似乎是頭一次,李梧聲音有些猶豫乾澀,「第一次發作,我們以為先生睡了,到時間去給他翻身減壓,才發覺他不對勁,細看是癲癇發作過,人陷入了昏迷;第二次,是我們疏忽,護工……」
聽到癲癇,芮晗已經心驚肉跳,匆忙打斷李梧,「等一下,你說第二次?阿堯他,今天癲癇發作了兩次?」
「是,就在剛才,先生完全醒了過來,說身上疼,我告訴他剛才癲癇發作過,他說口渴,我抱著他,餵他水,護工在調節房間的溫度,剛餵了一口水,先生他又發作了,抽搐的厲害,我沒抱住,把先生摔了一下……其實是我掉下床,手裡抱著先生,把他顛了一下……」
李梧自責不已,他也摔得很重,但更多還是心疼易北堯。
當時易北堯雖然恢復了意識,但整個人特別虛弱無力,抱起來他柔軟下墜的身體特別吃力。李梧餵易北堯喝水的時候,才餵了幾滴進去,易北堯突然又開始發作,喉嚨里「呃呃呃」怪聲不斷,手腳抽搐的厲害,胳膊甚至抽在了李梧身上,李梧手裡還捏著軟勺,緊緊抱住易北堯身體還是來不及,被他抽動的雙腿帶動掉下了床,重重坐在地板上,他清楚地聽到,懷裡的易北堯被顛的「咯」一聲,再看眼睛已經上翻過去,只剩下一條軟白。
「馬上送醫院,叫救護車了麼?」她咬牙忍住不埋冤任何人,只想他快些得到最好的治療。
「我們自己送,醫院醫生已經聯繫好了,先生剛剛才不抽了,我們馬上抱他上車去醫院。」李梧不敢詳細的描述,易北堯這次發作十分厲害。
之前午休時可能是小發作,只有尿液失禁一小部分和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帶著尿管,護工照顧他沒有任何難度;這第二次發作真的兇險,抽搐嚴重、時間長,舌頭也耷拉出來,不得已還塞了手絹到易北堯嘴巴里防治他舌頭被咬出血。兩個人摔到地板上李梧不敢亂動,緊緊抱著他抽搐僵直的身體,隔著薄薄的睡褲,尿管移位流出的尿液已不算什麼,因為易北堯大便也失禁了,甚至還弄到了李梧身上。
「好,我馬上去醫院。」事後芮晗有些後悔,那天她沒能留在家里陪伴易北堯。
到醫院的時候,易北堯呼吸微弱、身體軟綿綿,一點意識也沒有,醫生看了檢查結果後,跟芮晗說他不僅是癲癇發作這麼單純,應該是舊病復發了,而且身體已經有中風症狀。
因為易北堯的病,芮晗才了解中風是怎麼回事,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用在易北堯身上。
「醫生,我老公他,需要做手術麼?」由於緊張和擔心,芮晗的手也在抖,渾身冰冷。
「不,手術風險太大,最主要沒必要手術。病灶很小,目前應該保守治療,看病人醒過來之後,身體情況再定,如果還能說話、吃飯,就不必做手術。」
醫生在機械完成述說,芮晗真的覺得五雷轟頂,躺在病床身體連接數個儀器的易北堯,有可能不能說話?不能吃飯意味著什麼?她有些激動問道,「他有可能一直醒不過來麼?還可能連話也說不了?」
「最壞的情況是醒不過來,也就是植物人狀態,也有可能醒過來,但不會講話,身體不會動,也可能看不見……」
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芮晗明白了醫生的意思,人的腦部太過複雜精密,神經外科、內科專家會診也沒有得出結論,全看易北堯醒過來的狀態了。
三天後,易北堯醒過來,芮晗的眼淚已快哭干。
他清瘦的面頰略微塌陷下去,三天,仿佛過了三個月那麼難。
「阿堯,阿堯,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