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奕陵聞言皺了皺眉,本想繼續拒絕,忽的看到虉草叢中那束彼岸花,微微一猶豫,若有所思。
天香的修為止步不前,難以引氣,若是用元氣丹堆砌也可突破,但丹藥食用太多容易致使丹毒淤積,之後修煉只會越來越難。
況且修煉之事強求不得,不如順其自然,再給予她一件容納充沛法力可使用的靈器。
而《陰水錄》記載的水煉之術不僅可制丹亦可制器,她是花妖,天性喜水,用水煉法製成的靈器,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游奕陵不知沉思什麼,眸色深沉,出神片刻。而後神色柔和下幾分,淡淡頷首,「如此便多謝了。」
孫昭沒想到他會收下,面上欣喜之色顯露而出,竟露出一絲羞澀之意,「待痊癒我便回彌恆派取書錄,今日光景無限,可否陪著我逛逛天璇宗?」
游奕陵定定看了她半晌,卻只是轉過了頭,長眸依舊沉靜,淡淡道:「你劍傷未愈,不宜走動。」
天香偷聽著他們的對話,竟有些魂不守舍的,沉默許久。聽聞天資相仿的人結為道侶可在修煉上一日千里。如今更有稀有經卷助力,二人便可遠踏修途,從今往後是兩個世界,離她不知幾何遠。
孫昭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神色略有黯然,沉默半晌,卻還是柔聲道:「既然如此,便等我痊癒,你要準備考核內容,我們可以改日再敘。」
卻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她等了片刻,只見游奕陵不知盯著什麼微微出神,唇角竟有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再一看時已隱去了。
天香從初見他二人心中難捱,到如今已是被刺眼日光曬得頭暈目眩,只想快點離去。彼岸花喜陰,如今她在此處呆了不知多久,已是微微發蔫,一分一秒都過得無比煎熬。
聽聞「改日再敘」這幾個字她簡直如蒙大赦,只道終於能離開此處。
他卻神色淡然,漫不經心道:「不必這麼急。」
孫昭忽的面色一紅,垂眸露出一個笑,不知為何竟有些柔情蜜意,「你的意思,是再與我一同呆一會。」
游奕陵撇開眼,長睫微垂,眸色略有深意,竟在石凳閒坐了下來,一腿支起,「嗯。」
天香只覺氣血翻湧,腦中昏昏沉沉,差點氣暈過去。早知如此她死也不會來此處感悟化形,現在這兩人交談甚歡,她竟是無法離去。
難道,只能當面化形?不行,這樣會暴露她是妖修的事,游奕陵會毫不猶豫拔劍,她就只能一命嗚呼。
孫昭也順勢坐下,儀態溫柔沉靜,一張白皙的臉蛋微紅,「你在修道上頗有造詣,日後我若叩關,還需你點撥一二。」
游奕陵竟微微勾了勾唇,「你天資聰穎,不需點撥,循序漸進便可修煉的好。」
他向來面無表情,此時唇邊一絲笑意,竟顯得絕麗非常,天香不由得微微一怔。可惜顧不得其他,她修為尚淺,於此地佇立半個時辰已至極限,若是再這樣,她便會當場暈過去。
孫昭抬起頭望向他,面容溫柔解意,輕聲道:「你過獎了。」
他忽的站起身,沒有再說什麼,慢慢獨自走至角亭一旁的樹林。
天香忙收回思緒,打起精神,定定的看著他靠的越來越近,心中直呼完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那株彼岸花,神情卻是帶一絲溫和。
孫昭沒想他突然起身,忙跟了過來,這時她才注意到那株彼岸花,覺得有些怪異。她眉頭微蹙,手中運決,正想出手採擷一探究竟。
卻見游奕陵憑空召出一幅空白畫軸,徐徐展開,一道白光顯現,那朵彼岸花被捲入其中,畫中一閃而過,卷面已多出一道芳花之影。
這是儲物畫軸,乃是高階靈器,可以儲存一切花草樹木生機之物,進入此畫軸便可吸收天地靈氣恢復元氣,逐漸復原生機。丹修弟子通常對煉丹材料頗有要求,自然越富有生機越好,所以是一件丹修不可多得的寶物。
孫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解道:「方才那是?我瞧著有些像妖物。」
游奕陵淡淡看她一眼,將畫軸收起,神色與尋常別無二致,「這是蔦火,不可多得的制丹材料,我恰好有一味丹藥需要,便先收下了。」
他隨口一謅,孫昭卻心頭一凜,只覺他面上又展現出冷漠的氣質,似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也不知為何,只得道:「好,你拿去便是。」
「就此別過。」他輕一頷首,不願多說。輕輕摩挲了一下畫軸,轉身便離去,眨眼功夫已是不見身影。
孫昭神色露出一絲失望,但一想到他可能是急於制丹,合情合理,便壓抑下情緒,只是怔怔望著遠處出神。
入了畫軸禁制後,天香已是精疲力盡。全身像是被溫暖的靈力包裹,呼吸間都透著通明,隱隱有白霧散發柔和的光芒,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