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
京虞戴上墨鏡,提著小型行李箱行走在寬敞大路上。
小鎮路翻了新,再也不是崎嶇不平,京虞走的速度不快,她像是在品味一道菜,慢慢走著。
別人問她去哪。
她說,沿著這條路往前走,走到盡頭。
盡頭處,老路燈換了新。
連燈身也被刷上了新時代風格的漆,高了,車呼嘯而過,它冰冷地佇立在那裡,自己就是一整個王國。
京虞繼續往前走,目光落在唯一灰頹的房子上,它的左右都是小棟別墅,唯獨它,看起來破敗不已。
那是她曾經的家。
京虞深呼了口氣,鑰匙開鎖,推開門走進去。
撲面而來的灰塵感,京虞被嗆得咳嗽了兩聲,她把行李放到一邊,打開一扇扇門,一扇扇回憶。
她記得,宋承民在這裡打過她。
她記得,周沈在這裡救了她。
她記得,這間房,成了母親的困苦之地。
京虞環顧房內設置,還跟六年前一樣,床單凌亂地揉皺在一起,中間洇漬的痕跡還在。
當年,警察來家裡取證,這就是宋承民□□母親的證據。
京虞移過目光,不忍再多看一眼,她在房間一個角落坐下來,雙手抱著腿,頭搭在上面,盯著一塊沒什麼特別的地板。
晚間最後的光落進來,剛好照在她身上,和她後面那片牆上。
她眉眼輕輕眨了下,光揉碎進眼裡,她合上眼,頭重重搭在雙手間,睡了。
一覺眠到天黑。
外面的雞停止在雞籠叫囂,夕陽褪卻,整個房間漆黑安靜得不像話。
月亮跑了出來,靜靜照著。
京虞睡夢間,依稀聽到推門的動靜,她以為是夢裡的聲音,便不停在找那一扇門,可她走了很久的路,都沒找到那扇門。
嘎吱。
夢裡的聲響如此真實。
她往天上看,天空突然下起了灰煙雨,無數被火燒灼後的灰煙爭先恐後落下,世界成了灰濛濛一片。
京虞的衣服被這些灰煙餘燼的溫度燙傷,她拼命躲開,卻怎麼也躲不開,她開始呼吸急促,如同溺水的人。
「京虞!」
直到,有人將她喊醒。
京虞睜眼,發現自己一隻手被攥著,周沈看著她,目光急切。
她恍然:「……你怎麼在這?」
周沈見她沒什麼問題,鬆了一口氣:「我打聽到你回了小鎮,所以跟了過來。」
京虞撤開手,目光也撤到一邊:「你不用特意過來,我沒事。」
又補了一句:「以前沒事,現在也沒事。」
「你在逞強什麼?」
周沈靠近她,按開她頭頂的開關。
啪嗒一下,燈開了,京虞眼角的濕潤還在,她快速抹去,情緒還留在夢裡。
周沈將她一點點攏在懷裡,聲音從頭頂落下:「人死後會去天堂,再或者,也會變成天上最亮的那顆星,京虞,別低頭看地面,你所嚮往的都得抬頭看。」
京虞搖頭:「你騙人……」
她哭聲夾雜喑啞的話:「我夢到母親了,她被宋承民這個狗東西欺負得很慘,我看見……看見母親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怨恨,她怪我為什麼不帶她走,為什麼不早點帶她走……」
淚水打濕西裝襯衫,周沈將她抱得更緊,不讓她掙脫開:「沒有人會怨你,也沒有人會怪你,京虞,我求你,別胡思亂想了……好嗎?」
「我還夢見了你……」京虞死死揪著周沈的衣服,仿佛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我夢見你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也在怪我,怪我當年把你騙來,讓陳轍狠狠打了你一頓……還、還因為沈阿姨怪我……」
京虞的眼淚大把大把掉。
她說不清的難過和悵然若失。
周沈低頭吻她的頭髮,不斷重複一句話:「我不怪你……虞虞,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沒有半點怪過你。」
「打就打了,能怎麼樣呢……虞虞。」周沈輕喊她的名字,「是你認為我會怪你,你認為我以後都會討厭你,可虞虞,我討厭這個世界也不會討厭你,你懂嗎?」
他的聲音滿是心疼,又充滿了無奈的嘆息。
「你騙人!」京虞掙脫開他。
周沈抓住她手腕,目光惻隱而憐惜,他說:「虞虞,我不會怪你,京阿姨不會怪你,我母親也不會怪你,大家都不會怪你,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己在怪你自己。」
「周沈,你不能這樣說我!」
京虞的頭顱高傲抵在牆壁,下巴高抬,淚流了滿面,看向周沈的眼神,兇狠十足,也委屈十足,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周沈心底仿佛被重重一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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